谢将军抬头看了他一眼。
方琰冲谢将军点了点头。
“王爷身份尊贵,可也得讲究地方吧?”谢将军身后的大臣瞧见齐王到了圣上书房外头,竟然还稳稳当当的坐在肩舆上,没有下来的意思,便不满开口。
谢将军皱了皱眉头。
方琰长叹一声,十分无奈道:“并非吾自持身份,在圣上面前,我等都是一样的臣子,只是昨日吾意外受伤,原本应在家中休养,勉强撑着这般残坏身躯入宫,乃是听闻圣上身陷囹圄。”
“齐王这是什么话?不过是我等向圣上请命,为的乃是大梁江山,大梁百姓!怎么就叫圣上身陷囹圄了?”那沉不住气的大臣辩驳道。
谢将军咬牙,这蠢货,自己跳出来反驳,不等于自己承认了他们这般长跪不起,是在逼迫圣上了?管他齐王怎么说,不搭理他就是!
“听闻圣上下了早朝,连早膳都不曾用过,便被众位大臣堵在这书房之中,圣上连用饭的自由都没有了,还不叫身陷囹圄?”齐王嘲讽道。
“齐王此言差矣!我等长跪于此,不过是求圣上召见,求圣上听一听我等愿保家卫国的心愿。突厥不除,江山不稳,我等一片赤子之心,天地昭昭日月可见。”谢将军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道。
“原来谢将军是一片赤子之心,同蔡相爷通敌为谋一己之利之人不同啊?”齐王忽而问道。
此言一出,跪在外头的众人立时大惊,蔡相爷乃是三朝老臣了,也是忠心耿耿之臣,昨日听闻神策军突然包围了相府,他们就觉得事出奇怪,当即便四下打听,可没想到,消息严密得很,竟然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原本想着过两日总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没想到,当天下午蔡家就有噩耗传出来。说蔡相爷卒了。
朝堂上下听闻之人,皆震荡不已。现下突然说蔡相爷乃是通敌之人,更叫人难以接受。
“蔡相忠心跟耿……”
“乃是三朝重臣……”
“是先帝托付之臣,不可攀诬……”
一时间为蔡相辩驳的声音,立时将齐王一行淹没。
“蔡相通敌的证据,先前我已呈交圣上,蔡相勾结突厥大皇子,表面支持议和,实则联络突厥大皇子不断骚扰我边境,不断偷袭西北大军,恶化两邦之关系。并承诺突厥大皇子,会助他登临可汗之位,有密信为证,难道是吾信口胡说就行的么?”方琰坐在肩舆上,垂眸看着那一众跪着的大臣。
“如此,对蔡相又有何好处?”谢将军突然问道。
方琰确没有看他,只看着跪着的一众文臣武将,“你们中间,有不少都是蔡相的学生吧?蔡相表面支持议和,可私底下却是主张同突厥对战到底的,你们应当知晓他的心意,所以今时今日会跪在这里,向圣上请命!我说的可对?知道蔡相通敌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支持打仗,声音一度压过议和的声音。蔡相主张议和,背后应该有许多人支持才对,可当时并没有。一直到吾截获了蔡相同突厥大皇子的密信往来,才明白过来,他不过是表面支持议和,暗中却在操纵这朝中的声音!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跪着的一众文臣,不少都别开视线,谢将军脸上却有些意外之色,他回头看了看一众跪在自己身后的人,原以为是自己说服了这些人,原来竟是蔡相在暗中相助?
“蔡相为何支持同突厥作战?你们也清楚么?”齐王忽而问道。
那些人有些低头不语,有些则高昂起头来,“我大梁,泱泱大国,常年受胡人所扰,实在令人生气,边疆受制于胡人,着实不是泱泱大国该有的风范!驱除鞑虏本就是我们的使命和职责!”
“那你们以为,以大梁如今的国力,能将突厥并入我大梁境内么?”齐王冷笑问道。
这时说话的人却不多了,就连谢将军都皱眉思量,迟疑道:“牺牲是不能避免的,但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休战,如此是一国的荣辱与尊严的问题。远比性命温饱更重要。”
“牺牲无辜的百姓,让大梁国泰民安的盛世被打破,国家经济一蹶不振,大梁的国库被打穷打空,便是真的将突厥远远赶走,将突厥驰骋的西域并入我大梁国境,我们又真的守得住么?”方琰反问道。
谢将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蔡相为何要支持攻打突厥,反对议和,我一开始也想不通,蔡相是文臣啊,又不管军饷,这仗打与不打,他都不可能从中谋取私利啊?且他如今年事已高,已经位及丞相,难道突厥人能许给他更高的地位么?我想不通,但是昨日,蔡相亲口告诉我,他的想法,吾才明白。”方琰说道。
圣上书房外头立时就安静下来。
就连书房里头的小皇帝都来到窗边,侧耳听着方琰的话音,眉头轻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