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琰认真的看着她,“你刚才只是冲动?”
沈昕娘却坚定的摇头,“不是,若是紫阳真人不能前往,我必会亲去。”
方琰抿着薄唇,定定看她,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沈昕娘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比平日里的平静更多了几分坚毅,“我的孩子,有爹爹,有奶娘,有众多的丫鬟婆子照顾,而公孙小娘子身陷险境,受制于人,有性命之危。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你分得清?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人?”方琰忽而又逼近她一步,他灼灼的目光之中,是她清晰的倒影,“你忘了算你自己!你去,一路不会有危险么?你不会身陷险境么?孩子身边哪一个人可以替代他的母亲?”
沈昕娘动了动嘴,却忍住没有反驳他的话。
方琰也静立不动的看着她。两人一时在院中僵持了片刻。
还是沈昕娘先放软了语气,“好了,不过一句话而已,如今不是有紫阳真人么?你在呕什么气?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
说完,她径直绕过他,脚步轻盈快速的向前厅走去。
方琰闭了闭眼眸,轻叹一口气,这只是一句话而已么?这分明是一个人思量事情的原则问题!这分明是一个人内心的问题,她竟这般避重就轻,待一会儿,紫阳真人离开以后,他定要她严肃慎重的向自己保证!
方琰有些负气的迈步去了正房。
沈昕娘正欲进门,却听闻师徒两人在廊间的说话声。
“师父如今正值瓶颈之期,昨日不是还说要闭关调息的么?还是让我去西北吧?师父这一来一回,拼尽全力,速度也比我快不了多少,且无法精心调息,定要元气受损的呀!”黄帅印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不会的,师父有分寸,你呀,还要再精进。”紫阳真人缓缓说道。
“师父何必冒险?我定能在四日内赶到!”黄帅印急切的保证。
却只听闻紫阳真人轻轻一声叹息,“四日,不行。”
黄帅印还要再说什么。
紫阳真人却是语气有些严厉的打断他,“噤声,师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立在门外廊柱阴影处的沈昕娘迟疑片刻,却并未再进门,倒是转身而去,提气跃上屋脊,回头望了一眼儿子睡觉的耳房,轻轻勾了勾嘴角,纵身而去。
就在她离开的刹那之间,耳房中熟睡的孩子像是感知到什么,竟忽而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一如既往的惊天动地。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孩子!”黄帅印按着额角,头痛道,“沈娘子怎么还不将信物送过来?”
沈昕娘御风而行,速度奇快无比。她同常人不同,同一般的修道之人也不同,她有阴阳泉眼在身,她手上的阴阳太极图,在她生产之后,完全消失在她的左掌之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但是她知道阴阳泉眼并没有从她身上消失,而是和她融为了一体。
她不需凝神打坐,就能轻易的引动阴阳泉眼的力量,恍如打坐时一般调息她的身体,除旧纳新,如运大小周天一般功效。所以即便她奋力赶路,也不会觉得疲累,这是旁人比拟不了的。
且如今她气息越发通畅,那种到了突破之时,反而功力大为下降的情况也已经消失不见。突破前的凝聚虽缓慢,却是一点点的聚少成多。
小世子哭闹不止,却一直不见王妃前来。
耳房里的奶娘慌了神。丫鬟们也都慌了。正房里的方琰,正等着沈昕娘回来,向他再好好认错,保证她以后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却一直不见她回来。
“不过是给个信物而已,连自己的儿子哭都顾不上了么?”方琰十分不悦的从正房踏出门来。
迎面却是瞧见一前一后,面上十分着急的紫阳真人师徒两人。
“你怎么还没走?”
“沈娘子人呢?”
方琰和紫阳真人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相互问完,三人面色大变。方琰立时转身,健步如飞的冲入耳房。耳房内只有抱着孩子“哦哦哦”哄着的奶娘,和一众完全手足无措的丫鬟,哪里有沈昕娘的身影?
他看了扯着嗓子啼哭的儿子一眼,十分无奈,脸色不由就黑沉下来。
“竟敢……竟敢扔下自己的儿子跑了?!”方琰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