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命人寻来精致的木匣,铺了明黄的绸缎在匣子里,又将玉皇大天尊的玉像请入匣子,用明黄的绸缎包裹好,才小心翼翼的将匣子封上。
他看着沈昕娘,沈昕娘抱着胖乎乎的方离,轻哼着歌谣,眼眸专注,满面慈爱。他眼中的沈昕娘似乎和以前不同了,并不只是比以前更加饱满丰腴,也不只是眉眼更加温柔似水,好似她更鲜活了,不在像以往一样,好似不惹凡尘俗世的仙子,她更关心世间百味了。
方琰看着自己的妻儿,心头暖暖。有多少家庭都渴盼能如他一般,家人团聚,不必受分离思念之苦。哪怕简衣陋食,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就已经能够满足?
这愿望难道很过分么?可偏偏朝廷连这点愿望都不能让百姓们实现。四十万大军,有多少家庭是妻离子散,有多少家人不能团聚?有多少母亲临终盼不来自己远在他乡的儿子?
他身为摄政王,怎能安享这一切,却叫百姓们可望不可得?
明明战乱是可以避免的,明明边疆可以以另一种形势和平共处,不仅不必再有如此的苛捐杂税,避免那么高昂的军饷消耗,使得大梁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更能够让边疆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为何偏偏要走上如今地步?
直到方琰带着随从坐在楼外楼的雅间之时,他的心头依旧是这般纷乱复杂。
秦家的老爷秦青山听闻齐王爷驾到,忙不迭的前来。秦郎君似乎并不在京城,幸而更能做主的秦青山在。齐王身边的随从将那精致的匣子往秦青山面前一放。
秦青山就惊得立时站起,“王爷这是做什么?”
“听闻秦家义庄,颇有门道。”方琰抬手指了指那匣子,“秦家老爷打开看看。”
秦青山打量着齐王,没有动。
秦家义庄,方琰也算是去过,那次乃是听闻沈昕娘前去,还被人甩掉了暗卫,他紧张不已,领略过秦家义庄的偏僻,以及那诡异的暗河。
不曾想会有今时今日,他也有要往秦家义庄寄卖东西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秦家老爷呵呵的笑了笑,“王爷是公事来?还是私事来?”
方琰抬眼,看着秦家老爷,“听闻秦家义庄的规矩是,非精品不收,不问出处,不问身份。怎么,如今规矩变了?”
秦家老爷看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规矩没变,只是王爷身份太过特殊,秦某人不得不多问两句,望王爷海涵。”
方琰微微点头,“那便坦白告诉秦老爷,如今吾乃代表吾自己而来,但征集的乃是军饷。倘若吾征集不到,朝廷自然会强制征饷,到那时候,便不是如此好声好气,有商有量的来了。”
秦青山面上微微一僵。
方琰抬起指尖,轻轻敲了敲矮几的桌面,“秦家义庄如何运行,这东西又是被谁买走,吾不关心,吾给秦家老爷一个底价,只要能达到这价,旁的吾一概不问。”
秦青山闻言蹙了蹙眉,抬眼看向齐王,“王爷的意思是,全权委托给秦家义庄处理,中间王爷概不过问?”
方琰缓缓点头。
秦青山这才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来,“既如此,那秦某人便先看看东西吧?也请王爷留个底价?”
秦青山身边的随从连忙奉上纸张笔墨。
秦青山将匣子小心翼翼打开之时,方琰也抬手麾下一行字来,写下底价。他身边随从双手接过,递给秦青山。
秦青山刚打开匣子,还未揭开上头的明黄绸缎,先接过了方琰写下的条子,打开来一眼,便是一惊。
他抬眼看向方琰。
方琰安坐,不动如山,手持茶碗,轻抿茶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秦青山咽了口口水,这么高的报价,还是底价。且是齐王爷出手的东西,秦家义庄从中抽成,是不必想了,能不能脱手售出只怕都是个问题。若是东西不值这么个价钱,岂不是要坑在秦家自己手里?
秦老爷心头五味杂陈,破罐子破摔般抬手掀开了明黄的绸缎,油亮油亮的白玉,细腻润泽,恍如羊脂,油润的让人立时就忍不住要去摸上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