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被人勒死在净房里。”公孙陵沉声说道,“手中还捏着齐王腰上挂的荷包核桃。”
公孙兰闻言,像是听不懂一般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哥哥,她们不是正在说沙盘对战么?怎么扯到人命上去了?哥哥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吧?齐王怎么也扯到人命案里头了?
“我……哥哥,我听不懂……”
公孙陵瞪她一眼,“别只想着你那一点儿事儿了!”
公孙兰闻言,心头大为恼火,“我的事情,怎么就是一点儿事儿了?难道我的终身大事,在哥哥眼中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么?这是小事么?啊?你竟能说出这般话来?没有爹娘疼的孩子果然是可怜啊!你若将我所托非人,日后你怎么有脸见泉下父母啊?”
妹妹叨叨的他耳根脑袋都跳跳着疼,公孙陵无奈又气闷的哼了一声,不待马车停下,就飞身跳出车厢,“跟你一道乘车,真是个错误!”
公孙兰没了发泄的对象,鼓着嘴,生了片刻的闷气,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齐王怎么会杀小皇帝的老师?那陆先生不是据说一直不肯入宫为帝师,还是齐王想尽了办法,三顾草堂寺,才将人给请出来的么?”
丫鬟自然不能回答公孙兰的问题,只在一旁默默的摇头。
公孙兰眯起眼睛,一时理不出个头绪,眼前却好似总有一双眼睛在晃。不过是匆匆刹那间的对视,可那一双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深邃,好似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引人探究,又让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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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我身上取走荷包,必然功夫了得。”方琰垂眸,遮掩目中痛惜神色,语气尽量显得平稳的说道。
人被情绪左右之时,便不能冷静的看待问题,虽然他对陆淳的枉死,十分痛心,却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被痛心所左右。
“宫中功夫在你之上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且有需要有时间来做到这些的,更是少了。”沈昕娘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让大理寺细细勘察,圣上身边竟有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决不能姑息!”
“能近身伺候圣上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沈昕娘缓缓问道,“陆淳乃当世大儒,又是圣上的老师,他虽性格十分倔强,为人却不算严苛,应当不会与人结下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吧?何人会想要他的性命呢?又为何这般费力的从你身上偷走荷包,嫁祸给你?”
方琰皱着眉,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若说嫁祸给他,分明漏洞百出。他并未单独在一处,内务司的太监很容易就能证明他并未去过净房。可若不是为了嫁祸给他,从他身上窃取荷包,而不让他发现,远比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儒,要困难的多。
何必吃力将他和这件事情牵扯在一起呢?
脑中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
“从你身上偷走荷包并不容易,且需要距离你很近才能做到,杀了完全不会武功的陆先生却要容易很多。”沈昕娘缓缓说道,“会不会你那荷包根本不是被人偷走,而是你自己弄丢的?”
方琰愕然轻叹,“如此,可以怀疑的人岂不是被扩大很多?那人这般做的目的,就更加不能明确了?”
沈昕娘垂眸,“是啊,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杀人,陆先生究竟是为什么送命?”
方琰眉宇紧蹙。
“圣上情绪怎样了?还在哭吗?”沈昕娘不由问道。
小皇帝年纪虽小,却是感情深重之人,陆先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老师,对他又十分真挚,师徒的情分有时甚是比父子的情分更叫人珍惜跟不舍。他还这般年幼,陆先生突然这么被害死,他身边可以依赖的人本就不多,如此,定然万分伤心难过。
方琰摇了摇头,“陆先生的尸首被抬走的时候,他就不哭了,不过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很不好,他对陆先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他虽年纪不大,心却很深,这伤痛,只怕要被他永远埋在心里了。”
沈昕娘面上尽是不忍,“他还是个孩子,皇家的孩子真是命苦,你小的时候被人害的不得不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身为皇子,却流落在灵山。如今圣上,虽尊贵无比,却仍然要活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方琰抿着唇,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之上。
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另一个生命正在以蓬勃的态势成长着。不过如今天冷,衣衫厚,她又并未吃胖,便也不显。
沈昕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小腹,抬手放在自己微隆起的肚子上,“咱们的孩子,我不要他经历这些,他的童年,应当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不需要学会这般防备,不需要看到这种丑陋和险恶。”
方琰连连点头,“我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他。待圣上年长之时,我们便离开京城,去寻简单的生活。”
沈昕娘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那么远的事情,不提了。眼下的事情,如何是好?虞淼和公孙将军的沙盘对战,还没有个结果,如今也只得搁浅下来……”
“是了!”方琰忽而眼中一亮,眉头却皱的更深,“我知道了。”
他脑中适才划过的一个想法,他未曾抓住,却在沈昕娘这一声提醒之下,重新回到脑中。
“你知道什么了?”沈昕娘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