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陆先生!陆先生——”小皇帝看到陆先生被抬出,仰面放在院中的尸首,就忍不住扑上前,大哭起来,“陆先生!您醒醒啊!您说过还要教朕念《荀子》呢,君子怎能言而无信?你睁开眼睛!你起来啊!”
“圣上,圣上别这样……”蔡相在小皇帝身边,一面偷偷抹着眼泪,一面低声劝慰道。
公孙陵紧皱着眉头,看到陆先生也目有不忍,他同陆先生接触不多,但也听闻陆先生的盛名,知道陆先生耿直的秉性。且适才还活生生站在身边的人,不过片刻,竟被人所害!这并非在战场之上,乃是在宫中!在眼皮子底下!这种冲击,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方琰抿着唇,不发一语的亲自迈步入净房之中,因有他的吩咐,宫人们还为清理净房,除了将陆淳的尸首抬出净房,绳子拿出净房之外,净房里依旧是刚被人发现时候的样子。
“是谁发现陆先生在净房遇害的?”齐王问道。
身边宦官忙去询问,不多时,带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显然被吓得不轻,“这净房今日是轮到奴婢打扫,净房外头虽挂着牌子,却没有守着人,奴婢过来看了好几次,都不见牌子收起来,奴婢便以为是谁忘了将牌子收起,喊了几声,也不听里头有人回应,便进了净房,想要打扫,进来便瞧见……便瞧见陆先生倒在这儿。”
齐王紧蹙着眉头,仔细询问了小太监陆先生倒地的情形,又问过他可曾动过着净房里的其他物什,小太监被吓得不轻,颠三倒四也旁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叫大理寺常卿来,案子交给大理寺查办!皇宫大内,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恶劣至极!”齐王怒道。
一众宫人随从都压低着脑袋,没人敢吭声。
齐王从净房迈步出来的时候,小皇帝还整伏在陆先生的身上痛哭流涕。
“陆先生教朕功课,勤勤恳恳,实乃是朕的良师益友,陆先生博学广识,对朕的心,在无人能替。”小皇帝一面哭,一面说道,“陆先生虽严厉,可从不与人交恶,是谁,是谁要害陆先生?是谁这般恨陆先生?叫朕知道!朕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小皇帝扑在陆淳身上,眼泪****了陆淳的衣襟。
半跪半蹲在小皇帝身边的蔡相想要拉小皇帝起来,劝慰圣上莫要伤心太过。
小皇帝却伸手推开他。蔡相年迈,被小皇帝猛的一推,蹲不稳,跌坐在地上,险些压住陆淳垂在一旁,已经变冷的手臂。
他拉过陆淳的手臂,正要往陆淳身边放的时候,却见陆淳的手是紧紧握着的,手掌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蔡相惊呼一声。
众人闻声都向他看去,就连哭泣的小皇帝都抹了抹眼睛,回头看着蔡相,“什么?”
蔡相掰开陆淳的手,他的手指已经冷了,但还未僵硬,被掰开的手心里躺着一只精致的荷包,荷包里鼓鼓的,塞着什么东西。
从净房里出来的方琰,看见那荷包的第一眼,脸色立时就变了。
小皇帝也紧紧的蹙起眉头,眯着眼睛,像是在思量着什么,“这荷包有些……眼熟?”
蔡相从陆淳手中将荷包拿出,打开绳结系紧的口,翻手将装在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咕噜噜,两只浑圆红润的罗汉头核桃,滚落在蔡相的手心里。
院中霎时静的落针可闻。
连哭泣的小皇帝都止住了呼吸,瞪眼看着蔡相手中的两只罗汉头核桃,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齐王深吸一口气,提步上前,弯身要从蔡相手中拿走荷包和罗汉头核桃的时候,蔡相却将手往身后一缩,“齐王爷,您能不能解释,这荷包为什么会出现在遇害的陆先生手中?”
齐王摸了摸自己腰间,这荷包是从沈昕娘那里的来的,那两只罗汉头核桃,更是他离开灵山之前,沐灵送给他的,他无比珍视,他手中把玩的核桃,从来都不是这两只,而这两只核桃,他一直都在身上带着。
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淳手里?
他也想知道,他从不离身的荷包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淳手里?
“给叔叔。”小皇帝忽而垂着眼眸说道。
蔡相闻言一愣,“圣上,这可是证物!”
“什么证物?!我相信叔叔!还给叔叔!”小皇帝红着眼睛朝蔡相喝道。
蔡相却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子,“圣上,恕臣不能从命,陆先生不能枉死,这东西既然出现在了陆先生手中,就得问清楚,若齐王是清白的,自然应该还齐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