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坐在轮椅上的虞泰都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沈昕娘,盯紧了她的每一个动作。
沈昕娘在心中默默念着心诀,碗靠近唇边,在手中缓缓倾斜。她的喉头有节奏的一动一动,仿佛在吞咽着碗中的酒水,酒香四溢之中,没有人能发现那细微的异样,酒流到她的左手掌上,然后倏尔,莫名不见了,她有着浅浅阴阳太极图痕迹的左手,甚至都不曾被打湿,依旧干燥如故,那酒恍若瞬间就被蒸发了。
沈昕娘低头,抬手将已经空了的碗扔给管家,管家慌忙接住,仔细瞧了瞧,“老爷,她是喝完了。”
“哼,真是小人之心,这酒又不是给你们酿的,你们带回来以后,娘子更是碰都没有碰过,小心到这种程度,你也真是怕死怕到极致了!”丹心在一旁小声说道。
虞泰僵直的视线瞬间就瞪向她,若是他此时还能动,丹心必定活不到下一刻。
可惜他动不了,所以站在沈昕娘身边的丹心,只是被管家呵斥了一声,“住口!小心你的舌头!”
丹心冷哼一声,“这酒不但公孙将军府上有,我家王爷也十分喜欢,李夫人,蔡老夫人尝过了都备了厚礼,以向我家娘子讨要,你当我家娘子愿意给你呢?”
虞泰微微闭了闭眼眸,管家这才让人看着,送沈昕娘同丹心回去。同时又命人去请大夫来,他虽见沈昕娘喝了,却仍旧是不够放心,在沈昕娘手中吃了亏,如今定要百般验证了才能安心。
沈昕娘被送回屋子里,仍旧有人盯着她,看她是否会有不适症状。
东方已经露出半边红彤彤的朝阳。
紫阳真人倏尔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满面喜色道:“沈娘子就在这里!”
黄帅印也连连点头,“师父,我也感觉到有强烈灵气波动,定然是王妃回应我们!”
公孙陵闻言,闪身挡在方琰跟前,唯恐他太过急切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立时向骊山行宫中冲去。他们四人,便是武功再怎么高强,就这么只身冲进去,莫说获胜的把握,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两说。
公孙陵防备之中,方琰竟只是捏紧了拳头,脚步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竟没有冲动的向前迈动一步。
不禁公孙陵有些意外,就连一旁站着的黄帅印都诧异的看向方琰,“王爷,您……您听见我师父的话了么?”
方琰闻言,却是抬头,眼眸深邃的望着树林掩映之下的骊山行宫,沉默半晌,忽而转身就走。
这叫公孙陵和黄帅印半晌都没有摸着头脑。
“怎么个意思?”公孙陵问道,“先前冲动的拦都拦不住,现在不用咱们拦,他自己倒是先走了?”
紫阳真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走吧,王爷此时冷静的很,不用你们拦,他先前犯险,只因为不知道沈娘子身在何处。心里头没着没落,如今知道沈娘子确实在此处,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冷静下来,以图救出沈娘子了。还有什么好冲动的?”
黄帅印点了点头,“师父您说得好有道理!”
公孙陵哼了一声,也连忙纵身跟上。
方琰速度很快,一路上都没有回头跟他们说话,直到进了京城,他才低声回头道:“且到王府商议。”
公孙陵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黄帅印拖走,“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人都找到了,将军还有什么可推却的?”
“谁说我要推却了?”公孙陵不满的哼了一声,“小看人是不是?”
四人先后入了王府大门,方琰脚步不停的向书房行去,紫阳真人在他后头。
黄帅印和公孙陵更是跟在紫阳真人身后,两人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还有些拉拉扯扯的。
忽而公孙陵神情一滞,猛的抬手推开黄帅印,侧脸向垂花门处的影壁方向看过去。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从车上拿马凳下来。影壁后头绕出几个明丽的倩影来,走在最前头的便是他夜夜难寐之时,闭目便能瞧见再熟悉不过的纤细身影。
“四娘子放心,王爷一直都不遗余力的在想办法救娘子,娘子定能平安回来,一有消息,婢子会第一时间让人告诉四娘子知道!”金香在沈四娘身边,低声说道。
沈四娘点了点头,像是察觉到那正注视着她的视线,她不由抬头望来,四目相对。公孙陵的视线专注而灼热,瞬息不移。
沈四娘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立时便转开视线,脚步都微微有些凌乱的快行了几步,来到马车边上,飞快的踏上马凳,上了马车。更像是有人在她身后追着,忙不迭的叫丫鬟关上马车门。
“四娘子……”金香愣了一愣,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公孙陵和黄帅印,连忙蹲身行了礼,“四娘子且安心回去。”
马车里嗯了一声,“我改日再来。”沈四娘的声音带着些许异样的情绪。
车夫抖着缰绳,正要御马而去。不料公孙陵却忽然上前,拦住了马车,“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