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连夜鸟好似都已经归家,寂静凉夜,唯有冰冷如水的月光铺了满地,夜风拂过枝头发出呜呜的声响。
连声虫鸣都不闻了,他却秉烛未睡。他猛然间抬头,怔怔望向紧闭的窗棂。
沈昕娘的脚步声,宛如灵巧的猫,纵使耳力不凡亦不能察觉。
但他却仿佛心中能感知一般,竟有些激动的疾步而出。
月光之下,她的影子纤细,他的影子颀长。
四目相对,不过两步之遥,仿佛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有些禁不住想要尽紧缠绵在一起。
两个人却是谁也没有先动。
他蠕动嘴唇,分明有说不尽的思念,道不明的担忧,可唇齿间却仿佛禁锢了所有的言语,竟什么都说不出。
沈昕娘忽而提步而上,两步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两条月光投射下的影子便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他紧紧拥着她,紧的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她亦紧紧回抱着他。
“外头有些凉了。”方琰微微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轻缓说道。
分明想要说想她,分明想要说担心她,为何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沈昕娘点了点头,“嗯,那进屋去。”
“王爷,有人夜闯王府!”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牢不可分,正要相携向书房内走去之时,却听闻有人禀报道。
“哦,”沈昕娘应了一声,临近京城,一心惦念他,倒是将一直跟在她后头的人给抛之脑后了,“是同我一起回来了的,放他们过来吧。”
“他们?”方琰微微眯眼,“你不是一个人前去,连个侍卫都不让跟着的么?”
沈昕娘抬眼看他,“侍卫跟不上我的速度,自然不能带着了。”
“那他们又是?”方琰语气不知怎的竟有些酸酸的味道。
沈昕娘轻笑一声,宛如优昙,深夜绽放,华美无比,暗香盈袖。
方琰痴痴看她,眼眸专注幽深,不染杂色。
“你的眼睛怎这般红?”沈昕娘看着他问道。
方琰抿唇轻笑,没有回答。他如何告诉她,自她走了以后,他夜夜难寐,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他如何能告诉她,他后悔了,分外后悔让她只身前去,纵然她对自己的道法自信无比,他也不该放手让她冒险的……
“沈娘子你可真是太不厚道了!”紫阳真人被带到书房院中,便忍不住抱怨起来,“咱们明明是一道的,你怎么能自己进门了,就不管我们了?倒叫这王府的守卫对我们这般不客气?”
紫阳真人和黄帅印都是被王府守卫给架着带来的。
看情形,双方似乎还动了手了。
紫阳真人要护着自己受了伤的不孝徒,还要留神,别真的杀了王府的护卫,那他和齐王爷的梁子还真是越结越大了!两厢顾虑之下,束手束脚的,就吃了不少的闷亏。鹤发童颜的脸上都有些狼狈,此时看向沈昕娘的眼神,亦满是控诉。
沈昕娘忍笑,“叫紫阳真人受委屈了,无心之失。”
“哼,你定然是故意的!”紫阳真人小家子气的哼了一声。
方琰倒是立时冷了脸,“你说同你一道之人就是他们?”他眼中怒气分外明显。
“王爷,您就别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紫阳真人苦哈哈说道,“瞧瞧我被你府上守卫给打的?还不能解气不成?”
“吾不曾告诉过你,叫你离王妃远一点儿?”方琰冷声问道。
“那时候,她还不是王妃呢!”紫阳真人哼了一声,“如今都是王妃了,王爷还揪着过去的一点点事情不方,真看不出君子度量!”
方琰眉宇之间戾气迸发。
沈昕娘轻轻握住他的手,缓声道:“别的事容后再说吧,他是虞泰身边五大护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