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何必当面给他没脸,倒叫他心生戒备。”两人行远了,沈昕娘才在郭肃耳边低声说道。
“表面赞同我收回虞家的占地,背后却上折子参我,这种人我可给不了他好脸。”郭肃愤愤然说道。
沈昕娘看了他一眼,这郭肃耿直不错,却有些耿直的过了头了,“正是因为知道如此,才更当在他面前不动声色,好叫他了无防备。”
郭肃见沈昕娘微微摇头,不由脸上一红,“下官最是不屑如此,叫郎君见笑。”
嘴上说着见笑,可分明仍旧要我行我素的样子,让沈昕娘颇为无奈。
出了府衙,叫人备了马车,郭肃带沈昕娘一道前往地方军的兵营而去。
方琰的另一封信就是交给统领晋阳地方军的领军陈提辖的。
郭肃同沈昕娘赶到之时,陈提辖正在操练,校场之上飞尘四扬,可那些兵丁脸上却肃穆禀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纵然灰尘落入眼中,他们也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整个校场之上,没有一丝杂音,凛冽肃杀的气氛萦绕在校场上空。
不过是地方上的小支军队而已,却有种战场之上那种正规军才有的威严气势,由此可见领兵之人的手腕非凡。
郭肃领着沈昕娘从校场一侧向练兵的高台走去,陈提辖正在高台上站着,满面威严。
“陈提辖。”郭肃唤了一声。
领兵操练的陈提辖却没有回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郭肃又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道:“陈提辖!”
陈提辖依旧认真看着下头兵丁,完全不理会郭肃。
郭肃身为晋阳太守,许是觉得如此太有失颜面,脸上表情不甚好看,无奈摇头,笑着对沈昕娘道:“这厮,简直是个武疯子,练起兵来什么都不顾了。”
他虽是笑着说,嘴角的弧度却十分的僵硬。
沈昕娘摇了摇头,轻缓劝道,“无碍,还是等陈提辖操练完了,再说不迟。”
郭肃摇头,“那怎么行,郎君从京城奔波而来,昨夜又未能安睡,赶紧将王爷吩咐交代了他,郎君也好早些去休息!我去叫他,看他还能分不清轻重缓急?”
“郭大人!”沈昕娘想说自己并不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可那郭肃却已经冲上前去,拽住陈提辖的衣袖道:“陈提辖,我适才叫你,你怎的不应?我有要事要同你讲!”
陈提辖抬手挥了下,“大人不见下官正在练兵?有什么事,待练兵结束再说不迟!”
他习武之人,力道颇大,一挥手竟将郭肃推得踉跄倒退数步。
郭肃脸上涨红,不由愤然,“你,你这粗人!难道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要等你练完兵再说么?岂不知延误军情是什么罪责?”
陈提辖这才转过脸来看他,面无表情道:“若有敌情,或遇紧急,就去敲校场战鼓!不至于敲战鼓的情况便算不得紧急,休要来打扰操练!”
说完,陈提辖又转过脸去,完全无视两人存在。
郭肃被他气到,嘴唇都变了颜色,提步就要向战鼓走去。
沈昕娘连忙提步上前,拦住他道:“大人莫急,此事何至于擂响战鼓?稍等等又有何妨?我并不十分疲累,若是敲了战鼓,陈提辖让大人当众说明是何紧急要务,大人又当如何解释?”
郭肃闻言这才作罢,却仍旧一脸的愤懑不满,没好气的冲一脸严肃的陈提辖哼了一声。
沈昕娘见状不由有些担忧,两人性格如此不同,且刚一见面就这般不愉快,方琰让陈提辖保护郭肃的愿望真的实际么?
“郎君不如随我到营中稍坐,他这也不知要到何时呢!”郭肃其哼一声,转过脸来说道。
沈昕娘点头,随郭肃走出校场,向一旁营中而去。营中守卫认得郭肃,便停下招呼,将两人请入陈提辖的营帐,才躬身离开。
“他这样子,习惯也就罢了,不习惯,不知要跟他生多少气去!”陈提辖似乎是在安慰自己道。
沈昕娘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在营中坐着,原本以为等不了多久,却不想这么一等,竟等了近一个时辰,一身尘土味道和汗味的陈提辖才大步回来。
身量高壮的他掀开营帐帘子便朗笑起来,“太守大人,适才练兵,最是讲究纪律严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陈提辖说话间,拱手带笑,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态度极好。
倒叫原本觉得他是故意拖时间的郭肃说的有些脸红了,他说陈提辖是个粗人,他是文人,自然不能比陈提辖这粗人还小气,还不够大度吧?
郭肃也连忙拱手道:“无妨,无妨,陈提辖练兵有道,是我唐突了。”
“大人说有紧要之事,不知是何要事?”陈提辖问道。
“哦,这位是从京城来的郎君,带来了齐王爷书信。”郭肃从怀中拿出方琰给陈提辖的信。
陈提辖速速看过,面色郑重,却是目带打量的看着沈昕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