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半夜独自一人在街上乱晃?”兵吏问道。
素衣垂眸想了想,“我,我惹怒了姨娘,姨娘要我的命,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可逃出来以后却发现京城之大,却无我一个弱女子容身之处。官爷大人大量,求官爷还将我送回国舅爷府上吧?便是打罚,我也认了。”
兵吏弯身细看了看她,直起身子思量片刻,挥手让旁人离开,“你们去别处巡逻。”
不多时,便只剩下领头的兵吏和他身边的士卒两人在素衣跟前站着。
“你若是骗我,自己该想到下场。”兵吏冷声说道。
素衣连连摇头,“不敢欺瞒官爷!”
“带走!”兵吏朝那士卒抬了抬下巴。
士卒劈手夺过素衣手上的薄刀,又一把将她拽起。
素衣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被士卒拖着走的。转过几条坊巷,夜色深凉,月已偏西了,三人才在一处高门大户的角门处停了下来。
兵吏上前轻轻叩门。等了多时,门内才传来声响,“大半夜的,什么人呐?”
“衙门里的巡夜,遇见府上走失的丫鬟,特给府上送回来。”兵吏在外头说道。
素衣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高门大户,走丢丫鬟倒也算不得稀罕事儿,多少总会遇见。这角门的门房不会当即否认吧?她心里不断祈祷,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手上的疼,这会儿也全然顾不得了。
吱呀一声响,有光从角门里头透了出来,门房探出个脑袋朝外看看,瞧见兵吏身上的兵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麻烦官爷了,哪院儿的丫鬟这么蠢,又走丢了?”
士卒将素衣往前一推,角门里透出的光恰落在素衣的脸上身上。
门房微微一愣,眯眼细看来。
素衣仿佛听到自己心头擂鼓的声音,隆隆作响。
她不由将头埋得低低的,唯恐那门房说出什么让她毫无退路的话来。
“是国舅爷府上的丫鬟么?”兵吏在一旁问道。
门房啧了一声,“虽然有些眼生,但内院的丫鬟咱们外院的本就不熟。还没听说过谁敢冒充国舅爷府上的丫鬟呢!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定是错不了,多谢二位给送回来!”
一个小小的门房,在两个兵吏面前也颇有些高姿态,侧身将角门开的大一些,“进来吧,哪个主子跟前的笨丫头?”
素衣低着头没吱声,侧着身子蹭进了角门,那门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侧身进门的时候,恰抬起手肘,从她胸前蹭过。
素衣煞白的脸登时灼热,心头也又羞又臊。
“辛苦二位了!”门房拱了拱手,“必当转告我家管家。”
门房抠唆,没给赏银就想关门。
兵吏上前一步,“还是现下就禀了管家才好,万一不是国舅爷府上的人,咱们也好带回去!”
门房微微一愣,垂眸明白过来,伸手进怀中,摸出个荷包来,“没听说过有人敢冒充的,二位放心,倘若不是,也绝不牵连二位,辛苦二位,打点儿酒吃。”
说完,将荷包塞入兵吏手中。
兵吏捏了捏荷包,这才笑着拱了拱手,带着士卒转身离开。
角门在身后关上,素衣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为紧张,会不会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哪个院里的?”门房冷脸问道。
素衣噗通跪了下来,“求您让我见见管家吧,我有急事要禀!”
门房一愣,眯眼细瞧了瞧她,“你不会真不是国舅爷府上的丫鬟吧?”
“求您带我见见管家,管家自会明白!”素衣急道,“我有要事要禀!”
门房抬脚踹在素衣肩头,“你是个什么东西,管家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你是哪儿来的?为何要冒充国舅爷府上的丫鬟?”
“若是耽误了国舅爷的要事,你担得起责任么?我说了,我有要事要禀!”素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你带我见管家,绝对牵连不到你,但倘若你知情不报,回头不但管家饶不了你,国舅爷也饶不了你!”
门房被她瞪眼厉声的气势唬住,张着嘴好半晌才合上,一个小丫鬟而已,敢在门上这般叫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吧?倘若没事还好,若她说的都是实话,真有要事,被自己给耽搁了,那岂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你在这儿等着!四儿,出来看着她!别让她乱跑!”门房朝里喊了一声。
一个半大的少年揉着眼睛从门上走出,瞪眼看着素衣。
门房快步向府内跑去。
前后一耽搁,素衣被带到管家面前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素衣煞白着一张脸,先是惊吓,后又逃命,再后来被巡夜之人追着跑,再到虞家,前后辗转几乎耗尽了她的精神,见到虞府威严的管家,她开口道:“苏妈妈死了……”
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