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五娘闻言,脚步立时顿住。
当初她将大姐姐关在祠堂里,母亲寻了表哥前去……
那个带血的簪子仿佛还在眼前晃。
只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从那个时候起,大姐姐怕是已经恨上母亲了吧……
沈五娘回头看了怜姨娘一眼。
见她不慌不忙的安排丫鬟摆放餐具,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她真的会去找爹爹告状,如此,那便一定是爹爹的安排了。
她这般怂恿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再惹怒爹爹。
上次便罚她被禁足半个月!
“哼!我才不会让你如意!”沈五娘冲着怜姨娘冷哼一声。
怜姨娘笑了笑。
沈昕娘恰在这时,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宴席厅。
“来来来,大娘子上座!”怜姨娘立即笑脸相迎。
“我怎好上座?”沈昕娘语气略有疑惑。
“自然是应当的,夫人身体不适,并未前来。您是正房嫡出的长女,回来又是客,自然应当上座的!”怜姨娘挤开一旁站着的沈五娘,笑脸说道。
沈五娘咬牙冷哼一声。
她母亲是继室,她也是嫡出!这话说给谁听呢!
男女分席。
女桌便是沈昕娘坐在主位。
一旁坐着她认识或不认识的姨娘,姐妹。
待人到齐,众人向沈尚书行了礼,各自落座。
饭食上桌,便食不言。
安静的宴席上,只能听得杯盘轻微的碰撞声。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厅堂外头,萧瑟寒风之中,一人紧了紧肩上披风,红着眼睛看向温暖舒适,烧着地龙摆着炭盆,灯火通明的厅堂。
那人的目光仿佛带着难以磨灭的恨意,直愣愣的看着坐在主位,众星拱月一般的沈昕娘。
那里,本该是她的位置!
她才是这个后院,这个家,人人都该讨好的角色!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沈昕娘忽而抬头,向厅堂外头看来。
门外夜色掩映的暗处,有个身影一闪,消弭于夜色之中。
待饭菜撤下。
沈尚书抿着淡茶,看着沈昕娘。
“你能记得回来,这很好,说明你还是有孝心的。”
沈昕娘淡然看他一眼。
漆黑无波的眼眸之中,生生让人觉出几分讽刺来。
沈尚书略有些不悦的皱眉,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放缓神色,“你在齐王府里,过的还好吧?”
“父亲很关心么?”沈昕娘反问道。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沈尚书语气有些不悦,但他连忙吐纳两口气,“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有时间关心你们,其实父亲心里一时都是记挂着你的。”
“一直是从什么时候?从我母亲生下我?还是从我被送到吴兴老家?还是,我被您一顶小轿送到齐王府以后?”沈昕娘认真问道。
此话一出。
沈尚书再好的忍耐力,也变了脸色。
“你一回来,就要找不自在是不是?!”
“若非母亲忌辰,我是不会回来的。”沈昕娘淡然说道。
“你——”沈尚书喘息,“刚夸了你有孝心!”
怜姨娘连忙上前,柔软的轻抚着沈尚书的后背和胸口,不敢说教沈昕娘,她只好柔声劝道:“老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好说嘛……”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在沈尚书背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们都回去!”沈尚书指着一旁垂头,听也不敢听,走也不敢走,甚是怯懦的众人道。
小妾,仆从,及沈家的孩子们,闻言皆躬身退了出去。
唯有怜姨娘,沈四娘没有走。
沈五娘退到门口,瞧见沈四娘都没走,她便也留了下来。
沈尚书看了她们一眼,皱眉道:“你们也都出去!”
沈四娘一愣。
怜姨娘也有些意外。
但都不敢违抗沈尚书,便碎步退出。
“我不想和你吵,这次让你回来,除了让你祭拜你的母亲,还有一件事。”沈尚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缓缓开口道。
沈昕娘淡漠看他,并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