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什么都不懂,过来胡闹的东家,却不想给了她这么天大的惊喜。
“倘若这染料能在咱们布行的染坊里投入使用,那咱们的布行……前途不可限量啊!这,这颜色,真是比市面上最好的苏州织锦都鲜亮!莫说京城,只怕是放眼大梁也没有能与之相比的!”女掌柜一面颤声说着,一面颤抖着双手上前,似乎想要触摸一下这颜色鲜亮喜人的春绿色布匹。可她又谨慎的缩回手来,生怕弄坏了布上色彩。
沈昕娘点点头,“投入使用是没有问题,不过不用急,先看看晾干之后的颜色如何,且还要试试浆洗会不会脱色再做决定。”
她清淡的声音,没有半分的惊喜,依旧平平淡淡,仿佛说着无足轻重的小事。
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看不出高兴的神色。
女掌柜不由佩服起着年轻的小东家来,自己这在她般年纪虽说跟着爹爹在铺子里历练,已经觉得超过大多数的女孩子。可也绝没有小东家这般淡定沉稳,宠辱不惊。
她连连点头,语气神态都比一开始恭敬了许多:“娘子说的是!是我们太心急了!不过瞧这上色的情况,晾干也差不了。至于脱色嘛……确实还要再看看。”
沈昕娘看着从染缸中一段段挑出,晾到院内杆子上的春绿色棉布,心头也不禁跟着这可爱喜人的春绿色变得轻快起来。
其实至于脱色的问题,她在配置染料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了,有黑泉水,滤去杂质,所剩纯色,必然有固色之效,理应不会掉色。不过是试一试,叫女掌柜和女工们也心中有数,更稳妥些。
“这染料市面上没有见过,娘子是买的方子,还是直接购的染料?”女掌柜交代女工好好浆染布料,她则恭恭敬敬的陪在沈昕娘身边。
沈昕娘询问了市场上最时兴的颜色,缓声道:“只有现成的染料。”
女掌柜连连点头,是啊,这般鲜亮的颜色,若是得到方子,岂不更是价值连城!能有染料已经不错!
“那别家铺子?咱们是不是得率先将这布推到市面上?”女掌柜又问。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布行的后门。
马车就停在后门外,马儿低头啃着树皮,和树下的草叶子,时不时的踢踏两下马蹄子。
沈昕娘忽觉异样,抬头向巷尾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必着急,别的铺子买不到这染料。先试了颜色,留意采买上乘的布料,这颜料只做上乘布料。”沈昕娘交代道。
女掌柜连连点头,“这般好的颜色,理当只做上乘布料的!娘子说的是……适才是小的有眼无珠……”
女掌柜正惭愧汗颜,沈昕娘却打断她。
“好了,你并没有错,新来的染料,用价廉的棉布试色,是情理之中。”
听着沈昕娘并无责备的淡然语气。
女掌柜心头更添敬佩。
金香扶着沈昕娘上了马车。
马车往齐王府而去,可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外头有人拦住车夫,语气甚为急躁。
“娘子……娘子可在?”马车外的小伙计气喘吁吁的问道。
车夫一愣。
车里的金香已经挑开车帘,“娘子问,有什么事?”
“娘子,不好了!食肆里出事了!”小伙计大约是一路跑来,满脸的汗。
“出了什么事?”车内传来沈昕娘的声音,平静淡泊。
只一声,好似就让人的心浮气躁沉淀下来。
那小伙计说话也流畅了许多,“回禀娘子,食肆里吃死了人!有人报了官,只怕这会儿金吾卫已经到了!”
金香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突然吃死了人?娘子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许多食客寻着香味儿都进来了?”
“正是呀,最是热闹的时候,食肆里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连楼上的雅间都坐满了,可忽然就有人吃着吃着就倒了地……”小伙计抹了把汗,语气又急促起来。
“去食肆。”沈昕娘吩咐。
小伙计爬上马车,挨着车夫坐着,车夫“驾——”一声,调转马头,往食肆而去。
沈昕娘赶来的时候,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金吾卫却是已经到了,掌柜的,郝大厨,丹心等人都被人押着要带走。
连跑堂的小伙计们,除了来报信这个,都被看管起来。
丹心脸都吓得苍白,见到沈昕娘,立时就想开口唤娘子。但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想到食肆的危机,她生生将那声“娘子”给卡在了嗓子眼儿。
自己被带走也就罢了,这事儿是个麻烦,千万不能牵连娘子!
丹心偷偷冲沈昕娘摇头,让她莫要趟进来。
沈昕娘看了丹心一眼,便转开视线,对她的提醒更是置若罔闻。
她直接来到躺倒在地的那食客身边。
食客脸色发黑,眼睑发乌,嘴角有黑血溢出,一眼便知,是中毒所致。
吃了他们食肆的饭,中毒而死,不管这毒是谁下的,他们食肆也难逃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