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喜色,却依然嘴硬道:“既然如此,便不可再提他。”我正欲驳话,迪古乃眸光一动,笑道:“虽然咱们这样的大家族不适合称呼‘老婆’,可从你嘴里出来,倒别有一番情趣。宛宛,以后无人时,我便这样叫你可好?”
我满不在乎的回道:“管你怎样叫,只要别再胡乱冤枉人便谢天谢地了。”他乖巧的点点头,旋即凑在我耳边不停地道:“老婆,老婆,老婆……”
本欲在这儿多玩几日,不想傍晚时分,迪古乃的亲信侍卫从城中赶来,称合剌急召迪古乃回城,我一时又惊又怕,担忧道:“为何这么突然……”迪古乃正在更衣,闻得此言,抱了抱我安慰道:“别怕,能有什么事。”
我道:“那我随你一同回去。”他摇摇头,向侍立在旁的秋兰和阿律嘱咐道:“照顾好娘子,不能让她出园子。等爷来消息,你们再带娘子回城。”
当天晚上,我因着心中牵挂,面对一桌子美食,丝毫没有胃口。
阿律见我不愿动筷子,劝道:“娘子,爷此番回城,应是陛下例行召见而已,娘子无须担忧。”我微微叹气,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不过,迪古乃为何等他来了消息,才准许阿律带我回城?
终于捱了两三日,迪古乃派人来接我,马车一路疾奔,颠簸自然不在话下。
靠近城门,马车忽然改道,我猝不及防的跌在绒毯上,秋兰忙扶我起来,朝外骂道:“怎么回事?伤了娘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罢只觉车舆在轻轻震动,我唬了一跳,难不成是地震?
车夫的回话很快被一阵声势浩大的马蹄声淹没,秋兰掀开帏帘,惊讶道:“都元帅不是几日前离开了燕京吗?”我亦是吃惊,忙跟着向外探出目光,数十名骑兵从城门处奔涌而出。而领头之人,威风凛凛,容光焕发,正是兀术本人!
他这行踪飘忽不定的,怎么回事?
回到府中,还未走几步,只见一小厮匆匆往外奔,与阿律撞了个满怀。阿律厉声叱道:“如何这样毛毛躁躁的,幸好未冲撞着娘子。”那小厮急忙向我赔罪,口里道:“小的是要去请李大夫来,王爷方才又厥了过去!”
我道:“那你快去,可别耽误了。”他点点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秋兰扶着我问:“娘子,咱们也去看看吧。”我早已提步,向上房急步行去。
未进门,便已闻得陈氏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屋中杵着不少人,只是迪古乃和梧桐这会儿皆不在。陈氏见我来了,举帕擦了擦眼泪,起身问:“何时回来的?”我道:“方才一进门,便听王爷厥过去了,现在情况如何?”
她朝床上看了一眼,低泣道:“从昨晚起,厥了不下三次。”我微感惊讶,又问:“可请了二爷三爷回来?”她叹气道:“早去请了,不过还要会子才赶得回。”罢拉着我走出里屋,在外厅坐了下来。
我小心试问道:“王爷这……可有个引子?”
陈氏放下帕子,语气似有无奈,“还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我不解的问:“昨日发生了何事?”她难以置信的看我一眼,“你竟然还不知?这大金国的相爷被皇帝赐死了,可不就昨天的事儿!”
我惊呼道:“什么!”
大金国的相爷——完颜希尹!被赐死?
大夫来后不久,迪古乃和梧桐,相继赶了回来。
此时我正坐在炕沿,脸颊苍白无光,久久不能接受这一事实。谁能告诉我,为何短短几日,燕京城中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变故。一国丞相,如何在一夕之间,下牢狱,被赐死……
梧桐率先进里屋,迪古乃目光触及我,脚步顿了一顿,旋即紧走几步,问道:“脸色这样差,可是累着了?”罢吩咐秋兰送我回清园。
我极力克制情绪,道了句:“你先看你父王,其他的过后再。”他微一变色,凝视了我半晌,转身进屋。
秋兰不明所以,关怀道:“娘子,几位爷都在这里,奴婢先扶娘子回去吧。”我双唇紧抿,盯着门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