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士诚弟四平章张士信筑杭州。十二月,常遇春、邵荣先后总大军攻杭州,由冬至春,战数不利,接连不克。至次年三月,士诚军获胜,斩获元璋部万余。
并在这一年,朱元璋往士诚处派遣卧底,选侍卫十三人,佯称得罪于上,诈降士诚。士诚配以妻,抚之甚厚。可惜没过一个月,侍卫中有一人,名叫周海的出首告密,俱被斩于虎丘山下。
也是在这一年。张士诚、朱元璋斗智斗勇。方国珍阴持两端。与张士诚结为婚姻的同时,正月,又遣使奉书献金带与朱元璋纳款。三月,更自称献台、温、庆元三路与金陵,并遣其次子往去金陵为质,朱元璋厚赐而送还。十月,他却又受了元帝诏封,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同时北地战火也愈燃愈烈。
二月,山东田丰部将杨诚由飞狐克蔚州,据之。同月,孛罗起复仇之军,大败关铎在丰州、云内、东胜。关军奔溃。元帝诏孛罗移兵镇大同,为京师悍蔽。五月,察罕围汴梁,八月,克之。
同年,山东内讧,赵君用杀毛贵。七月,王士诚、续继祖渡海回益都,杀赵君用。仍奉毛贵之子为总兵,以镇山东之地,朱元璋欲知齐鲁燕冀之虚实,遣卫士何必聚做小毛平章的伙夫。
不止群雄纷争、内斗,元廷内部察罕与孛罗的矛盾也开始出现。并且奇氏与皇太子亦开始图谋促元帝内禅退位。
五月,皇太子奏请巡北边以抚绥军民,御史台臣上疏固留,诏从之。十二月,因憾帝党重臣太平忤己,并使监察御史诬中书左丞成遵、参知政事赵中以赃罪,杖杀之。此两人,皆太平之羽翼。
也是在这一年,邓舍起兵永平,所向披靡。先借辽东红巾之势,掩有高丽,羽翼初成,继麾军北上,入取辽阳。小明王诏以海东丞相,封燕王,名声始传与天下,为诸雄所知。
是岁,五月,山东、河东、河南、关中等处蝗飞蔽天,人马不能行,所落沟堑尽平,民大饥。八月,蝗自河北飞渡汴梁,食田禾一空。八月,大同路蝗,襄垣县螟蝝。是夏,京师又大饥,民殍死数十万,十一门外各掘万人坑掩之。
江南富庶,北地几乎年年灾情。察罕攻取汴梁之后,没有立即展开对山东之攻势,此亦为一关键之缘由。
纵观多年形势,若无海东的异军突起,或许这种天下纷乱的局面还会持续下去,依然还会以江、淮为界,南北群雄各自为战。然而,邓舍入主益都,这南北的格局亦悄然地在逐渐因之改变。
朱元璋、陈友谅相继遣使往去益都结援、示好。张士诚又不比陈友谅,他先前得了徐州等地,地盘正好处在朱元璋与山东之间。
闻讯当时,他正设有盛宴,与子弟、群臣欢饮赋诗,当即惊动变色,说道:“海东步卒强盛,屡败元军。兼有齐鲁之地利,为我邻邦,又与朱重八共为宋臣。吾料重八必会与之结援。吾亦当与之盟约。”
即日,遣使携宝物,走水路,星夜兼程赶赴益都。
同一时间,消息亦传入台州。这路消息走的海路,所以较快,与士诚得到情报不分迟早。方国珍正在盐场,巡视晒盐所获。他虽貌似老农,投机取巧诚其一贯的作风,闻讯,沉吟良久,再三斟酌。
台州距离益都远是远,但益都也有水师,不能不预早防范。他也看出了察罕与山东必有一战,说道:“如此,则日后山东与察罕必有一战。两虎相争,有一胜。益都离我虽远,却也临海,并且海东水师不弱,南高丽、益都皆富庶之地。小邓若胜,则其势必大。吾不可不未雨绸缪,且遣人先与之盟”。
江南战火正酣,北雄踏足中原。
南方或不及十虎之数,然北来的这位,如陈友谅臣子所言:心狠手辣,又如陈友谅所言:敢作敢为。却的确不负狼顾之名。江南群雄提早与之结好之余,无不观望,静待山东变局。山东之何去何从,却又只看察罕与海东的一战。
那么,察罕会不会出军,侵攻山东呢?
几乎便在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遣使的同时,元帝下诏,至察罕军中:“诏,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察罕帖木儿亲率天子之军,平定齐鲁。并及平章孛罗帖木儿出军塞外,平定辽东。”
察罕帖木儿集诸将,拜中军帐内,接圣旨,遵令谕,口呼万岁,舞蹈再拜:“臣察罕帖木儿遵旨。精忠报国,誓灭齐贼。赴汤蹈火,以报圣恩。”
其子王保保、麾下虎将貊高、关保、虎林赤等亦口呼万岁、舞蹈再拜,按剑齐声:“精忠报国,誓灭齐贼。赴汤蹈火,以报圣恩。”帐外诸军,士马显耀。他们奋臂举戈,枪戈如林,同声大呼,声遏行云:“精忠报国,誓灭齐贼。赴汤蹈火,以报圣恩。”
山东,益都。
玉体横陈夜,郎君颠狂时。一夜春恩,王夫人不堪挞阀,面上潮红,浑身慵软无力。邓舍披衣而起,透过帐幕,红烛下,隐约映出她露在外的秀腿弯臂。她媚眼如丝,瞧着邓舍,意犹未尽,悄声问道:“夜漏未尽,邓郎哪里去?”嘴角边,兀自带着一丝白涎,不知是甚么物事。
邓舍笑了笑,行至窗边,推窗远望。遥遥东方的天空,夜色深沉。恍惚间,他似看到了一点青锐之气,冲霄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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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国珍言称等待真主。
“同县章子善来游说:‘足下奋袂一呼,千百之舟、数十万之众,可立而待。溯江而上,则南北中绝,擅馈运之粟;舟师四出,则青、徐、辽海、广、瓯、越可传檄而定。审能行此,人心有所属,而伯业可成也。’
“公曰:‘君言诚是,然智谋之士不为祸始,不为福先,朝廷虽无道,犹可以延岁月;豪杰虽并起,智均力敌。然且莫适为主,保境安民以俟真人之出,斯吾志也。愿君勿复言。’子善谢去。”
2,张士德。
小字九六。
“七月,张士德至建康,朱元璋以礼待之,供珍膳,俟其降。士德不食不语,其母痛之,令士诚岁馈建康粮十万石,布一万匹,永为盟信,朱元璋不许。士德以身絷,事无所成,间遗士诚书,俾降元以图建康,遂不食而死。”
张士德之被擒,有一说在常州之战中。
徐达围常州城,“士诚自姑苏,发其弟张九六将数万众来援”,“(徐达)乃去城十八里,设伏以待,仍命总管王均用率铁骑为奇兵,达亲督师与九六战。锋既交,均用铁骑横冲其阵,阵乱。
“九六退走,遇伏马蹶,为先锋刁国宝、王虎子所获,并擒其将张、汤二将军。九六即士德,枭鸷有谋,士诚陷诸郡,士德力为多,既被擒,士诚气沮。”
较之常州之战的史载:“士诚遣数万众来援,达乃去城十八里,设伏以待之,仍命总管王均用,率铁骑为奇兵,达亲督师,与战于龙潭。锋既交,均用以铁骑横冲其阵,阵乱,士诚兵退走,遇伏,遂大败。”
两者很相似,只不过后者多了个张士德被擒。而所记载的时间一样都是至正十七年七月,当时常州早就被克,徐达攻打的应是常熟。料来大约是把两桩战事混在一起了。
有个士德的轶事:
“张士城据苏府,其弟士德,攘夺民地,以广园囿。侈肆宴乐,席间无张明善则弗乐。一日,雪大作,士德设盛宴,张女乐,邀明善咏雪。明善倚笔题云:‘漫天坠,扑地飞,白占许多田地。冻杀万民都是你,难道是国家祥瑞。’书毕,士德大愧,卒亦莫敢谁何。”
士德尽管智勇双全,但是在奢侈享乐上,却也未能免俗。不过,这是当时群雄皆有的习气,细论起来,似乎并不足为怪。然而张明善当面讽刺,士德却没有恼怒,非但没有恼怒,而且因之“大愧”,却也由此可见他的气度与胸怀。
时有维扬苏昌龄,江左名士,与当时的大诗人、文坛领袖杨维祯等皆有来往的,士德聘其为参谋,任职幕府,人称之为“苏学士”。由此,亦可见其的折节下士,求贤若渴。
3,陈保二。
至正十六年六月,“大明降将陈保二叛降于张士诚,诱执詹、李二将。
“保二,常州奔牛坝人。初,聚众以黄帕首,号‘黄包头’军。汤和等下镇江,徇奔牛、吕城,保二以众降。至是复叛。”
“太祖遣人往扬州招到青军元帅单居仁、马某等过江。居仁男单大舍纠同吕城“黄包头”元帅陈保二,执头目叛降张士诚。李文忠哨杭州,获陈保二,太祖杀之。克苏州,生擒单大舍,付居仁自处之。居仁曰:‘不忠不孝,当碎其肉。’缚于市曹,凌迟处死。”
4,俞通海军至东洞庭山。
巢湖水师的将领有廖永安、廖永忠兄弟,以及俞廷玉等人。俞廷玉有三子,俞通海是其长子。
“吴枢密院判俞通海,以舟师略太湖马迹山,降张士诚将钮津等,遂趣东洞庭山,士诚将吕珍率兵御之。
“诸将仓卒欲退,通海曰:‘彼众我寡,退则情见,彼益集其众,邀诸险以击我,何以当之!不如与之战。’于是身先士卒,矢中右目下,通海不为动,徐令劲者被己甲立船上督战。吕珍不得利,乃引去。”
5,太湖水战。
“大明元帅徐达、邵荣克宜兴。廖永安率师击士诚兵于太湖,乘胜深入,与吕珍战,为其所获。
“上遣使渭达曰:‘宜兴城小而坚,猝未易拔,西通太湖口,张氏饷道所出,若断其饷道,军食内乏,城必破矣。’乃分兵绝太湖口,并力攻城,破之。永安复率舟师深入,遂为所获。”
6,杨完者。
“达识帖睦尔阴约张士诚攻杀杨完者,其部将员成率李福、刘震、黄宝、蒋英等来降。
“徽州、建德皆已陷,完者屡出师不利。士诚素欲图完者,而完者又强娶平章政事庆童女,达识帖睦迩虽主其婚,亦甚厌之,乃阴与士诚定计除完者。扬言使士诚出兵复建德。完者营在杭城北,不为备,遂被围,苗军悉溃,完者与其弟伯颜皆自杀。其后赠完者潭国忠愍公,伯颜衡国忠烈公。完者既死,士诚兵遂据杭州。”
“丁酉,张氏遣伪隆平知府周仁诣军门纳款,既降(元),张氏部将史文炳往杭州见完者,相见甚欢。文炳大设宴,盛陈乌银器皿、嵌金铁鞍之类,尽以遗杨,自是约为兄弟。久之,杨谋复建德,文炳以所部从之。及史以麾下兵围杨北关营中,言是受丞相节制,完者出战屡挫,乃缢于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