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简连忙安抚道:“老钟,先别激动,我们是军人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钟夏火拍起了桌子:“天你个头,兄弟有难,领袖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出手!算了,不跟你们扯淡,我现在就决定了,我从禁卫军里面挑几支精锐可靠的部队坐火车赶回去,方面军司令部就由老邓你一个人先顶着,色楞格河乌达河前线由梁司令和张参谋长全权负责,赤塔要塞攻略作战交给那个牛皮哄哄的赵飞雪来统一指挥,把他的第一军主力也调去打赤塔。指导方针就三条:第一,色楞格河乌达河一线转入防御;第二,尽快拿下赤塔;第三,加快战区内道路、桥梁、仓库、机场等设施的修筑修复……”
邓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这怎么行,你可是方面军司令,电报里不是说了,‘应安心履行当前职责’吗?”
钟夏火不耐烦了,挠了一下耳朵:“这种情况你叫我怎么安心!天杀的特遣队,妈的都向咱们首都开炮了!这次是火箭弹,不一定打得到咱们领袖,下次放几枚导弹,瞄着咱们领袖来打怎么办?北京的同志们死光光了,刘队长也没了,这场仗还打个屁啊!好了,我看不用多考虑了……”
“可是如果违抗命令擅自行动的话,到时候武威公追究下来……”
梁天河小心地插嘴道,却不幸摸到了老虎屁股上,钟夏火一把抓起桌上的毛瑟手枪顶住他的额头:“你这家伙,脑袋里就只有自己的前途吗!没有刘队长,我们什么前途都不存在!我现在就是要去保卫我们的惟一领袖,就算事后被怪罪,我一个人顶着,不干你们的事!谁再罗嗦,我就先崩了他!”
邓简和张一叶慌忙起身拉住钟夏火,把他抓着毛瑟枪的手死死地摁在了桌子上。
“老钟,冷静,冷静,都是自己人,大家也都是为了你好……”
邓简额上沁出数滴冷汗。
“快把枪放下,怎么可以拿枪对着自己人……”
张一叶肩膀微微颤抖。
“钟……钟司令……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满脸青菜颜色的梁天河已经半瘫在椅子上。
钟夏火的脑袋显然略略降了温,便松了手,手枪落在桌子上,被邓简一把抓走,麻利地取下了弹匣。
钟夏火叹了口气,表情愧疚地向梁天河伸出手:“兄弟,对不住,我这脾气……真是,要不下次你也拿枪顶我脑袋……”
“不……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梁天河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迅速碰了碰钟夏火那熊掌般的大手,权当已经握过手了。
钟夏火对此毫不介意,转身看了看邓简和张一叶,用指关节响亮地敲一下桌子:“无论如何,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刚才我说的那些就是命令,时间紧迫,命令立即生效!我希望你们不要向大本营打小报告,我做的事情,我会一个人负责到底,绝不连累其他任何人!”
有了刚才的教训,屋子里的另外三位上将再也没人敢正面抵抗。
似乎自己也觉得屋内的气氛不太对,钟夏火自嘲般地呵呵笑道:“好了,大家再坐坐,喝杯茶吧,我这个人就这么个熊脾气,多少年了也改不好,谁要觉得不爽,当面大骂我一顿好了,就是别往心去……等北京的事了结之后,刘队长该把我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有心理准备,不过大家放心,无论如何,刘队长终究不会把忠心耿耿的兄弟们怎么样的。”
邓简和张一叶相互对视了一下,确认不会再有情况发生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钟夏火自己也坐了下来,随即提起电话让副官姜子昌亲自送茶水上来。
邓简大概已经对劝阻钟夏火不抱任何信心,干脆助纣为虐地问道:“老钟,你想好要挑哪几支部队去了吗?”
“许魂的禁一旅一定要带去的,其他的还没想好。”
钟夏火说。
绰号“千头斩”的禁一旅旅长许魂准将曾率部在威远桥头堡之战(见62章)、别廖佐夫卡攻防战(见69-70章)、莫斯科维季诺阻击战(见80-82章)以及亚布洛沃诺阻击战(见109-111章)中大出风头,他的名字如晨星一般,在国内外的报刊和钟夏火的大脑中频频绽放扎眼的闪光。邓简对此人的评价是:智勇双全,身先士卒,爱兵如子,用兵如神,难得的大将之材。更重要的是,许魂多年来受到钟夏火的特别关照,应该比较可靠。
听说要带许魂去,邓简放心之余,又有些不舍,如果这样的人才在与特遣队的战斗中牺牲的话,未免太过浪费。
这边,刚刚被吓唬过的梁天河似乎是要将功补过一般,殷勤地提议道:“钱梓辰准将的禁四旅在莫斯科维季诺阻击战和上赤塔进攻战中表现突出,钱梓辰一直受到我的特别照顾,其人十分可靠……”
钟夏火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钱梓辰嘛,就要他了。”
邓简却有点不放心:“禁四旅在莫斯科维季诺一战中损失了八成的兵员,骨干军官几近全灭,这样的部队即使最高长官得力,短时间内恐怕还是难以回复,而上赤塔进攻战之所以顺利,关键在于敌军忙于撤退,毫无战意,应该无法真实体现禁四旅最近的状态。”
钟夏火点点头,随后又连连摇头:“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带的兵,我放心,这就够了。决定了,步兵就带禁一旅和禁四旅,炮兵就带禁一师炮兵团,骑兵嘛……禁卫膘骑第一和第二团都要带走,组成暂编骑兵旅,由那位亚布洛诺沃战役的传奇英雄刘扬波来任旅长,够了,就这些部队,组成一个禁卫暂编师,我亲自来指挥。兵不在多,在可战,在可靠,虽然京师周围也有不少部队,却主要是由没经历过战火的菜鸟组成,肯定没我们这些久经考验的部队有战斗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特遣队今天可以炸首都,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直接动手抓我们的同志?我必须尽早出发!老邓,我说的这些部队你都记下来了吧,马上以绝密行动的名义起草命令……”
在提笔拟写命令的那一瞬间,方面军参谋长邓简上将不自觉地成为了暴走的司令官钟夏火上将的同谋犯。
梁天河盯着窗口射进的光柱中那些纷飞的灰尘发着呆,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弄清楚自身在这一事件中的立场,对于暴走的上司,无能为力也就算了,倒还主动出谋划策,如果事情搞砸的话……大不了就撂挑子不干了,把这身军服脱了,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成就自己的富商之梦,是啊,原本自己的梦想之一不就是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吗……
桌子那边,张一叶已经开始主动为钟夏火服务:“喂,禁一师师部吗?这里是方面军司令部,我是张一叶,是,叫你们师长听电话……罗师长吗,是我,不用多礼了,转告你们师的许旅长,叫他立即赶到方面军司令部报到……”
居然冒出一批2039年的特遣队……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梁天河想。
n公里外,北京,官街,国防部大楼地下三层的一号机密室里,一对分别十四年的父女正在对视。
五十一岁的父亲刘云身着特制帝国元帅服,肚皮稍稍凸起,额上已经显出清晰的皱纹,下巴也堆起了硕肉,皮肤松弛,嘴唇干燥,鬓角斑白,面带略微苦涩的微笑。
二十四岁的女儿刘千桦穿着宽松的国防军骑兵士官制服,却仍难以掩饰地凸显出她骄人的美妙曲线,精致秀美的脸蛋配着细腻光滑的皮肤,瀑布般泻下的齐腰长发黑亮耀眼,湿润的樱唇欲张欲合,表情也随动着欲笑欲哭。
两人在一公尺的距离上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
“说点什么啊。”
罗素兰凑到刘云耳边提醒道。
“说……说什么呢?”
“说你想说的啊。”
罗素兰觉得最高指挥官刘云同志有脑壳坏掉的嫌疑。
刘云嗫嚅了数秒钟,终于开口了。
“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