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瓒面上满是疑色,看了看童明生,见他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他也没有做什么事情,那怎么会突然反转了。
马瓒连连拍了几下惊堂木,才道:“肃静!童自岗,你确定没有弄错?”
童自岗磕头道:“草民不敢弄错,草民在塞外几十年,不能回乡,就是盼着死后能够落叶归根,岂敢弄错了。”
马瓒的眉心几乎能够夹死苍蝇,目光在童自岗和童明生面上逡巡,该死的童明生到底做了什么了!
先前他还担心童明生被拆穿了,现在看来倒是白操心了,童明生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而他明明看着,却毫无所觉。
顿时又有些挫败,又追问了童自岗几句:“本官再问你,在公堂之上撒谎后果可是严重的,你也不用怕有人威胁你,本官还是能够护得住你的命的。”
他说完,定定的看着童自岗,童自岗依旧是不改口,急的他旁边的童善礼顿时抓耳挠腮,恨不得跳起来了。
卢月娇急得满面涨红,睚眦欲裂,这事情要是砸了,她这辈子别想翻身了!也顾不得是公堂,她尖着嗓子道:“童老头你可别犯浑,前头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就是金城,我听的清清楚楚,你还说了善财叔的名字,你说你去打仗的那年,善财叔才一岁呢……”
童自岗淡淡的道:“我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可不记得说过这话。”
“你……”
满公堂窃窃私语,胡三朵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虽然不知道这童自岗何以突然改口了,但是总归这算是好事。
“肃静!好了!既然你当堂承认自己不是金城人氏,那童明生的罪名就不能成立了,你可有异议?”
“草民没有异议。”
“你们几个呢?”马瓒问的是公堂上的其余人。
王氏和童明水几个左右看看,有些茫然,赶紧摇头。
“退堂!”马瓒一语结束了今天的闹剧,满面不忿,也不去后堂了,直接走到童明生面前来,小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童明生摇摇头:“公堂上,草民不敢做什么。”
“你……”
马瓒还要追问,童明生将刚才拿出来的请帖又塞在马瓒怀中了,“早点到。”
“童明生……”马瓒刚来得及说个名字,童明生已经转身离去了,大步上前,扶住了要走上前来的胡三朵,“你别急,小心看路,这地上还有台阶呢。”
胡三朵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他,刚才可真是急死了。
童明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累了吧?我们回去吧。”说着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胡三朵扭过头,看到从地上爬起来的那童自岗,还有正哭丧着脸看着他的童善礼,颓然倒地的卢月娇,扯了扯童明生的手,小声的问:“不管他么?”
要是不管童自岗,他落在那幕后之人手中,肯定只有一个死了。
童明生道:“金泽会安排,你站了这么久,我先送你回去。”他说完,果然见金泽已经上前去扶着童自岗了。
胡三朵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浑身紧绷,站着一动不动的,腿的确有些发酸了。
童明生蹙眉:“两天不许下床。”
“哪有你这样的,你我又不是夫妻,连婚书都没有……”
童明生瞪她,胡三朵讪讪的收住了话,他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沉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再不上来我就抱你回去了。”
胡三朵不再犹豫,也顾不得旁人的注视,反正她从来都是不在意这些的,经过今天一事,就算她不让童明生背,也没有什么好名声,那还犹豫什么?
于是,赶紧爬上那宽阔的脊背上去了,环住他的脖子,一双大手小心的拖着她的腿,她喟叹一声,才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说那婚书不是咱们的,怕我生气,才跟我求婚的?”
童明生不说话,她伸手在他喉头处摸了摸,童明生忍不住“嗯”了一声,才道:“还在路上呢,正经点。”
胡三朵闷在他后背上笑:“那咱们是有婚书的吧?”
“有。”
“回去之后就可以不正经吗?现在你也是个浑人了,怎么就突然这么大胆了?破罐子破摔了?”
“……不许乱动,别压着肚子了。”
四处都是从公堂上退下来的人,两人窃窃私语,一举一动旁若无人,一时之间倒是无人说话,等他们走远了,才又议论纷纷起来,这一男一女,行为的确是有伤风化,但是两人之间流淌的情谊和氛围却不让人觉得不堪,反倒是让几个妇人,生出羡慕来。
人生在世,得此一人,夫复何求?也许,跟着他不要名分,忍受旁人指点谩骂,应该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马瓒翻看那张请帖,唇角一勾:“想要办婚书?想的美!”
他随手将这请帖往身后一扔,再不管身后或茫然,或愤怒,或无措的人,双手负在身后大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