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骆驼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缓缓而行,前面领路的阿瓦十分愉悦的道:“到了!”
胡三朵坐在骆驼的驼峰之间,腿边还挂着两个货箱,身体随着骆驼的走动而前后晃动,其实这样也相当累人,不过她的腿受了伤,也不好违逆别人的好意了,摇晃了大半天,腰肢几乎要断掉了。
越来越近,脚下依旧是沙子,却不若刚才那般松软,而是多了硬土和石块,这红褐色的土地上,冒出几丛顽强的骆驼刺,还有已经半人高的红柳,再往里走,能看到几株鲜艳的小黄花。
绿洲最边上,有一条小溪细细的环绕,银色的水面在阳光下褶褶生辉,溪水清澈见底,沿着溪边是一大段土墙,围绕了整个绿洲,是防御敌人进攻用的。
溪边上稀稀疏疏的分布着几株胡杨树,已经是满树金黄,十分炫目。树下,有不少人在挑水,还有嬉戏的孩子,喝水的牛羊。
“这里居然有水!”胡三朵有些惊讶。马瓒和李莲白也是兴奋的附和。
阿瓦笑道:“每年罗布淖尔都会有几个月的改道期,就会绕过我们绿洲,现在已经过了水流最大的时候了,再过一个月这水就会干涸了,说不定不要一个月,只要突然来一次风暴,堵了水流流向,这水也就改道了,只能等明年了,现在还是尽情的享受这些水吧。”
他一边解释一边和河边的男人打招呼,见商队回来,河边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和外界联系就必须穿过一边沙漠,很少出去,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十分的新奇。几个孩子围着骆驼欢天喜地的追赶,问阿瓦和几个牵着骆驼的汉子们。
等进了城,几个绿洲汉子就分开了,李莲白是通过一个波斯朋友认识的阿瓦,来绿洲也只是中转站,至于下一站去哪里,她并未告诉胡三朵,胡三朵也没有追问。胡三朵跟着李莲白,马瓒身上没有银子,也只好跟着他们了。
路上,马瓒因为明显不同的长相分外引人注目,不少妇人还操着绿洲方言对他指指点点,从阿瓦那知道,绿洲人他们日常也多是汉语,他们靠着和往来的大夏商人交换物品,比草原上的部落更习惯说汉语。只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就会用方言。
马瓒一直绷着脸,分外郁悴,他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才更急躁。
胡三朵和李莲白都裹了头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倒是不起眼的。
“喂,今天有回去石头城的商队吗?”马瓒不耐的瞪了几个对他交头接耳的妇人一眼,收回视线,语气不太好的问李莲白。
李莲白一边东看看西看看,一边回道:“才刚回来,应该没有这么快,起码得等上一两天。”
“你不是说往来很频繁吗?怎么会没有,这鬼地方,本公子真是一天也不想待。”
李莲白白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回去呀。”她说完冲胡三朵眨了眨眼睛,胡三朵一路上听着他们的吵嘴,也是够了,不予理会,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过几天就能回去了,这两天正好养养腿上的伤。
上回问的阿鲁达那些孜然(小茴香)香味的来历,得知正是这绿洲中长出来的,这回她还可以收集一些小茴香的种子带回去,再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的香料,或者是种子也行,丰富她的厨房调料和瓜果需求。
等收货满满的回去,小别胜新婚,童明生还不知道怎么想她呢。于是,胡三朵错开视线,开始欣赏这绿洲的景致来。
马瓒气结,却也没有办法,他身上都是黄沙尘土,脸上也是,他是个有洁癖的,早就受不了了,心想,这些粗妇们肯定是看他笑话呢,这两天对他来说真是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从沙漠来这绿洲的时候,胡三朵和李莲白还有骆驼可以代步,因为他们是女人,而他只能跟着那些糙汉子们一起徒步而行。
明明有空置的骆驼,却不给他骑,因为他们也心疼骆驼,这骆驼是绿洲上的宝贝,总之,女人比骆驼珍贵,骆驼比男人珍贵,他在金城可谓是一霸的马公子,到了这里,还比不得一匹骆驼!
“阿瓦,她们在说什么?”李莲白有些好奇的问。
马瓒赶紧竖着耳朵听过来。
阿瓦忍住笑道:“她们没说什么。”
他越是这么说,马瓒越觉得不是什么好话,非要追问,将阿瓦逼急了,他憋得十分辛苦道:“她们说,居然还有这么像女人的男人,不少汉人浑身无毛已经够秀气了,你呀,更是......哈哈哈哈!”
李莲白和胡三朵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再意味深长的看马瓒,他的脸更黑沉了。
“你的确是长得俊俏,这话也不假,就当是夸赞你了。”李莲白幸灾乐祸的道。
马瓒几乎要气歪了嘴:“只有野人才浑身都是毛,以毛取人,本公子不屑跟他们比!”
阿瓦耸耸肩,不以为意:“就只许你们以貌取人,就不能我们以毛取人吗?”
马瓒郁郁不再说话,他的确是个以貌取人的主。
几人各怀心思,到了一处整齐的小院子前面,阿瓦一敲门,就迅速的开了,一个苗条高挑的绿洲女人过来,见到他顿时一声欢呼,像一只袋鼠一样挂在阿瓦身上了。
胡三朵站在他们身后,心道,她果然还是太保守了,下回也在童明生身上试试看。
等打过招呼,介绍完毕,阿瓦的女人乌妲十分热情的招呼了他们,被迎进院子,胡三朵打量四周,这屋子是黄土墙体平顶,却用砖块在屋顶垒了像烟囱的镂空物,看着像是一个鸟巢。
再看到他们院子角落里的一丛葡萄架,胡三朵眼睛都直了。
在金城她是见过一种葡萄科的橡根藤的,在后世俗称毛葡萄,只是果子酸涩又小根本不能吃,也只有根皮和叶子有药用价值,早知道西域有葡萄,唐朝不就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么,在哈密她寻找过了却没有找到,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着了。
若是移栽回去,她也不怕栽不活,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有葡萄,她还负责打理,再说她还嫁接过葡萄苗,就算这葡萄不适合金城的土壤,也可以嫁接在橡根藤上。
胡三朵终于有了种穿越到种田大军里的兴奋感,除了用处少的可怜的兽医职业,她是终于能够发家致富了么,这回她一定不能被童明生掐住财路了,长期饭票虽好,还是不如自己有钱。
见她盯得挪不开眼,乌妲笑着道:“要是妹子早一个月来,就能尝尝这葡萄了,现在都没有了。”
胡三朵摇摇头:“嫂子,等我离开绿洲的时候,能不能从你这掐几截葡萄枝干回去?”
乌妲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等吃过饭食,乌妲给她们烧水沐浴,却把马瓒赶出去,让他去溪边洗。
马瓒黑着脸跟着阿瓦,待看到乌妲递过来的骆驼尿,顿时脸色黑的发沉了。
“少年郎,用这个洗头发,可以去头虱,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看会有臭味吗?用完这个,你再用皂荚叶子搓一搓,非常干净,你呀就是太斯文秀气,没有一点男儿的豪爽。”乌妲十分好脾气的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