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依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反驳,她这几日的确总是觉得闷,觉得有些烦燥,一开始还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吧。“为什么别人怀孕都会害喜,吐个不停,我却没有呢?”
元熙轻笑了两声,“你这个丫头!哪有人盼着整日里吐个不停的?你以为那样舒服?”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这女人怀孕,谁与谁的症状都不相同。有的人爱吃酸的,有的爱吃辣的。有的怕热,有的怕冷,有的喜欢热闹,有的喜欢安静。总之是各式各样的!我却是有时喜欢安静,有时又觉得太闷!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个人太奇怪了?为什么会如此反复呢?有时候明明觉得很闷,很无聊,可是一听到人多,太热闹了,又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憋地我喘不过气来!就像是今日在崇文殿一样!”
“孕妇不都是如此吗?母妃不是也说了。孕妇的情绪极易受到波动,所以才让我不要气着你。要事事顺着你。”
“这话倒是有道理!不过,你平日里也是事事顺着我的。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说着,静依便是调皮地一笑。
静依因为是刚刚沐浴完,身上只穿了一件极为宽松地大袍子,就像是现代的浴袍一般,中间就用一条带子系了,v型的领子里,隐隐能看到锁骨下方的美景。而元熙因为为她擦头发,又是站在了她的身后的,自然是将这片美景,收入了眼底。眼色先是一暗,紧接着似乎是蹙了一下眉,轻吁了一口气,依依怀孕了,自己要受罪了!
明王府内,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十步一楼,五步一台,长亭水榭,假山林立,当真是美仑美奂!特别是进了后院,到处是姹紫嫣红,花开艳丽,仿若是置身于仙境一般。而此时,正坐在一处六角亭内的白敏儿,手心里却是紧紧地纂着蝶恋花的云锦帕子,整个人的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放眼看去,整个园子里,除了亭内的两个人,其它地方,再看不到一个人影!鸟语花香的后院儿里,此时却是出奇地静!静地近乎诡异!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安排好。”
明王背对她,冷哼一声,“你知道错了就好!敏儿,这次的事情,幸亏是本王留有后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王薇和苏静薇的头上,否则,你该知道,你现在怕是那二人一样,不是一条白绫,就是一杯毒酒了!”
“是!妾身知道。今日之事,是妾身没有安排好。妾身一切听从王爷的吩咐。只要是王爷吩咐的,妾身莫敢不从!”
“你能明白便好。只是现在你犯了大错,还是在院中禁足为妙。”
“是,王爷。”
明王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白敏儿,此时的白敏儿,已是换下了先前在宫里穿的那身宫装,换上了一套蝶恋花的百褶裙,外面披了一条浅绿色的轻纱,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是娇媚无比!再看她的头上的发型未变,只是稍加梳理了一番,可是头上的头饰,却是比先前在宫中时,少了许多!如今头上只戴了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对面斜插了一支翠绿的翡翠簪,整个人看上去,又添了几分清爽之气!只是她的脸色太差,一看便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明王上前两步,轻轻将她揽入了怀里,“敏儿,你是本王的表妹,也是本王最为信任的女人,不要担心。任何时候,本王都不会再抛下你了。本王无论何时,都是会想法子保你周全。这明王府,无论谁是正妃,都捍动不了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了。再说了,本王要娶别的女人,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你该明白,本王无论再娶谁,看中的,也都是她的家世而已!”
“是,王爷,妾身明白。”白敏儿有些娇柔的声音自明王的身前传来,带了几分的娇媚,又带了几分的自怜,总之,听上去,给人以柔弱似水的感觉!
这样的美人儿在怀,这样娇媚的声音入耳,明王却是半垂了眼睑,那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还有鄙夷!这样的眼神被掩饰的很好,而且在他的眼中也没有持续多久,便换上了一幅温柔儒雅的样子。
“好了,别想太多了。今日的宫宴,你也没有吃好吧?后来又在大殿里跪了那么久。这样吧,你先回院子,吩咐下人在你的院中摆膳,本王处理些事,便过去陪你用膳,也给你压压惊。”
白敏儿面上一喜,脸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是,妾身这就回去准备。王爷,您先处理正事要紧。”
“乖,去吧。本王稍后就来。”
白敏儿屈了屈膝,便退出了亭子。明王冲着她的背影眯了一会儿,便一提气,足尖一点,直接用了轻功,出了后院儿,进了书房。
“回主子,今天有人闯入了咱们的农庄。”一道黑影在房中闪过,然后单膝跪地,开始禀报道。
“知道了。可有人员伤亡?”
“回主子,伤了三人,伤势倒是并不重。”
“哼!来人是几个?”
那黑影听了,顿时便低了头,有些惭愧道:“一开始闯入的只有一人。那人武功极高,我们出动了五人都没能将其拿下,不过倒是让他也受了伤。后来又来了两人,将他救走。”
明王突然冷笑了几声,那黑影的身子似乎是一颤,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似乎是在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显然他的动作失败了!
只听‘砰’地一声,那道黑影便被打了出去,背部撞到了对面的墙上,再重重地跌到了地面上!力道之大,似乎是就连这书房里的文房四宝都跟着颤了颤。
那黑影在摔到地上后,咬牙似乎是忍了忍,很快嘴角便渗出了一丝血迹,原来他竟是硬生生地将到了喉咙处的血,再次咽了回去,以免弄脏了明王的书房!
“没用的东西!”明王的怒气似乎仍是未消,又是一挥手,便将案上的一个精致的镇纸给摔了出去!那黑影吓得起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那镇纸再次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肩上,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本王养你们有何用?你们五个高手,居然留不住一个人?还好意思说是被两人救走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王养的都是废人吗?”
“王爷息怒,属下定当将功折罪。”
“哼!将功折罪,你拿什么来折罪?你可知道是何人闯入的?你可知道他背后之人又是谁?你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落脚?他的同伴又都是些什么人?滚!别留在这里,碍本王的眼!”
“是!”
明王的眼神此时看上去冰寒刺骨,仿若是冬季的冰茬儿一般,不用摸,只是让人看看,便觉得是透骨的凉!不过片刻,他的眸子里又似乎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似乎是想着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掉,寸草不留!
不知过了多久,明王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脸上的神情也惭惭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温润,他的唇角一色,一抹极为令人害怕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平王,你倒是好手段,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本王倒是小瞧了你!你的身边竟然还有如此高手。看来,本王期待已久的对战,终于要开始了吗?李赫,本王会让你明白,谁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谁才配拥有苏静依!不就是怀了你的孩子吗?只要本王一日不死,本王就绝不放弃!”
说着,重重地一掌拍向了一旁的一个花几!那花几应声而碎,毫不拖泥带水!
入夜,贤妃的翡翠宫内,灯火通明,显然,是主子还未歇下。
“娘娘,主子来信了。”一名嬷嬷神情激动地对着榻上的贤妃道。
贤妃先是一惊,随即又恢复平静,“知道了。”自她手中接过了那纸信笺,细细看过之后,一双黛眉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同时,唇畔还扬起了一抹极为诱惑的笑容。“原来如此么?嬷嬷,看来,咱们的出头之日到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主子终于打算启用咱们了吗?”
“哼!我进了这翡翠宫已经是近二十年了。除了为皇上生下一个李静公主外,再无其它子嗣。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依附于皇后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是谁又知道本宫隐忍了那么多年,一切只是为了配合主子?如今主子的计划已是成功了一半儿,咱们自然也就可以不必再隐忍了。”
那嬷嬷听了,竟是一脸的激动,“娘娘,主子终于想起咱们来了。奴婢还以为主子将咱们扔在这里近二十年,早已将咱们给忘了?自从当年丽妃那件事情之后,咱们便再未收到过主子的任何消息。如今,总算是盼来了主子要启用咱们的好消息了。”
贤妃的脸色也是微微还有些激动,那脸上的神采,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即便是皇上宠幸她时,也没见她的脸上竟是如此地容光焕发!若是此时有外人见了,定是以为她的情郎来了!
“嬷嬷,你去准备一下,三日内,将咱们翡翠宫的眼线都给清干净了。无论你想什么样的理由,本宫都无所谓了。主子的事要紧!”
“是!奴婢明白。”
“还有,李静那儿,你想个法子,让她最近安分些,别和皇后那边儿走的太近。虽然本宫不想给皇上生孩子,可是她已经生下来了,到底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总是要护她周全。”
“是,奴婢明白。”
贤妃说完,便到了窗前,重重地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脸上的笑意自唇角处,一寸一寸地逐渐蔓延!自己终于可以再光明正大的见到他了吗?二十多年了!自己足足等了他二十多年了!贤妃抬头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那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散落在了窗前的桂树上、花坛里、月台上!
那静凉如水的月光,似乎是唤起了贤妃内心深处某一个最为值得怀念的日子,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大半生,都是为了那个如神一般的男子而蹉跎在了这如囚牢一般的皇宫里。即便是如此,二十多年的等待,二十多年的期盼,她却从未后悔过。贤妃原本柔弱的脸上,此刻却是绽放着一抹极为坚定的光茫!主子的来信,已是说的极其明白,他要动手了。终于要动手了!自己终于在这个华丽的囚牢里得到解脱了!再不用为了隐藏自己,而对皇后毕恭毕敬,再不用为了讨好皇上,委曲求全!自己等这一刻,等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是将主子盼来了!
贤妃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茫,摒退了左右,自己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动作极为轻便地飞出了翡翠宫。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定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身体柔弱,多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喘喘气的贤妃,居然还是个高手?见她动作轻松敏捷地避过了皇宫内的各重守卫,向宫外飞去!而她身手,竟是一前一后,还跟有两名黑影,只是最后这一抹黑影似乎是落的很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形明明看上去是极快的,可是始终与前一名黑影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天色将近蒙蒙亮的时候,皇上在御书房里被杜海给叫了起来,“皇上,您昨晚又在御书房歇了!这昨晚上总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您可是要保重自己的龙体呀!”
“好了!朕现在不是好的很?”皇上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给朕更衣吧。也该上朝了!”
“是!”杜海自一旁的衣架上,轻轻地取下了龙袍,然后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服侍着皇上穿上了,接下一群宫女鱼贯而入,皇上盘好发,漱了口,净了脸,再由宫女帮着将龙袍的细微处都给打理好了,才一一退下。
“启禀皇上,翡翠宫昨晚有动静。”一名黑影跪在了一丈外,低头禀报道。
此时,御书房内,只余皇上和杜海二人,杜海对此,眼睛眨也不眨,目不斜视,手上为皇上整理书案的动作,丝毫未停,可见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哦?是她本人,还是又派了别人?”
“回皇上,这次出宫的,是贤妃本人。”
“嗯。很好!可查到她去了什么地方?”
“回皇上,贤妃出了宫,便直奔镇西将军府了。”
“杨硕的府上?”
“回皇上,正是!她自镇西将军府出来后,又去了明王府。”
皇上的眉心微蹙,不解道:“她去杨硕的府上做什么?难不成,她是杨硕的人?不对!以她的实力,应该不会屈从于一个小小的武将呀!难不成是明王?”
那黑影不曾抬头,又道:“启禀皇上,属下发现,除了属下外,还有一名黑衣人,也在跟踪贤妃!而且身手不弱,应该是与属下不相上下。”
“哦?”皇上似是来了兴趣,面上有些笑意道:“这么说来,除了朕,还有人察觉出了贤妃的不对劲了?有意思!朕倒是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能怀疑到她头上的人,还真是不多!看来,朕的这个儿子,还真是聪明!”
杜海此时已将那龙案收拾妥当,躬身问道:“皇上,早朝过后,可是要宣几位国公留下?”
“嗯,只宣英国公和定国公二人留下就是了。新晋的护国公,倒是个有意思的!再看看吧。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
“皇上英明。”
皇上看了一眼那黑影,又道:“她去杨府后,都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回皇上,她进了杨府后,先是去了大公子杨奇的屋子,后又去了杨夫人的院子。只是不知道。”话未说完,便见另一道黑影掠了进来,急急道:“启禀皇上,镇西将军府的杨奇今早突然抱毙。现在镇西将军府已乱做一团,杨将军已是在进宫的路上,求皇上下旨严惩下毒之人!”
“下毒?”皇上一惊,“杨奇死于中毒?”
“回皇上,将军府的府医查看过了。说是被人下了毒。与此同时,明王府的一位嬷嬷也中毒死了。”
“什么?”皇上这下子可谓是震惊之极了!“明王府也死了位嬷嬷?”
“回皇上,不止是一位嬷嬷,还有一位婢女。只不过,那位嬷嬷是死于中毒,而那位婢女却是在明王府的荷塘里发现了其尸体,看样子,似乎是死了有三四日之久了。那位婢女是被装入了麻袋中,又被以石块相坠,若非是因为府中的白侧妃想要翻新荷塘,说是过几日为明王迎娶新王妃做准备,只怕现在也是发现不了的。”
“这么早?”
“回皇上,白侧妃吩咐说是早日弄完了,还要再重新修葺水榭上的栏杆,担心若是日子久了,会耽搁到王爷大婚。所以天还未亮时,府中的下人便开始收拾了。不成想,竟是发现了塘内的尸体。”
皇上的眼底里满是疑惑,这可是奇了!按理来说,一个小小的婢女之死,他做为一代国君,自然是没有必要多虑的,可是这死的时候却是太巧了!先是一名婢女被杀,再是昨日之事,接着这明王府的一位嬷嬷又是中毒身亡,不得不说,这里头,似乎是牵扯着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隐秘?
“那嬷嬷的死状与杨奇如何?”
“回皇上,死状相同。两府的府医都认定是为同一种毒药。”
皇上点了点头,转头问向先前的那一名黑影,“你说她去了明王府后,与何人见过?”
“回皇上,她去了明王府后,便只见了那位嬷嬷,二人似乎是在屋内争吵了两句,不过,明王府内有不少的隐卫,属下并未敢靠的太近,故而并未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一拂袖,“将翡翠宫,给朕盯紧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杜海,上朝吧。”
“是。”
就在皇上收到这则消息的同时,元熙和静依二人也同时收到了。毕竟是镇西将军府出了事,在京城来说,也算得上是件大事了!
午间,静依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慢慢看着。许久,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鸟叫,静依的眉头一皱,命司语将窗子打开,便见一只小麻雀自窗内飞了进来。
小麻省在屋里飞了一圈儿,才到静依的肩膀上落了,然后便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静依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小麻雀的叫声,过了许久,那小麻雀才止了声,似乎也是渴了,竟是跳到了一旁的小几上,自杯中饮着酸梅汁。
静依缓缓起身坐直了,想起刚才小麻雀说的话,看来,这京城的确是要变天了。
“司画!”
“是,殿下。”
“我要去趟城外的庄子,你将猫儿也一并给我带上。”
“这,殿下,您现在就要出城吗?要不要等王爷回来了再去?您现在的身子毕竟是有些不便的。”
“无妨,我又不是去打架,只是去别院看看罢了。快去准备。”
司画见拗不过王妃,只好应了,出了院子,便吩咐了侍卫到宫门口传话给初一,请王爷下朝后,直接到城外的别院。
静依带着猫儿一起上了马车,在司画和司语等人的陪同下,较为低调地出了城。
马车上,静依一边用手摸着猫儿的虎头,一边道:“猫儿,你是最乖的。待会儿到了别院,你可一定要听话,不要给我惹麻烦哦!”
大白虎似乎是白了静依一眼,那神情就像是在说,‘你才会惹麻烦!’。看到猫儿的眼神,静依一乐,又道:“以后的日子里,你就不能经常跟在我身边了。我有了身孕,总接触你们是不好的。会让宝宝不健康。”
大白虎似是听懂了,‘嗷呜’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分明就是含了不愿和不舍的意思!
“别急!最多有十个月。等我生下了宝宝,我自然就会多陪陪你了。要不这样吧!虽然我们不能再近距离的接触,可是还是可以一起玩儿的。只不过,你要乖乖的,再不能舔我的手,也不能叼我的裙子。你能做到吗?”
大白虎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举动可把司画等人给吓了一跳,“殿下!它居然能听得懂您说话?”
司语也是一脸惊奇道:“是呀!这也太奇怪了!它一介畜牲,居然也能听懂人言?太不可思议了!”
静依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要是惹恼了它,我可不救你!”
司语一愣,再一看那白虎果然是冲她疵了牙,吓得缩了缩脖子,“知道了。奴婢以后不敢了。”
静依笑了笑,“猫儿,别气!她没有坏心眼儿的。”
静依的马车刚到别庄门口,人还没下马车,便听到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竟是元熙来了!
元熙快速地翻身下马,看到白虎先跃了下来,一皱眉,小声嘀咕道:“你来干什么?”声音不大,却是没有躲过大白虎的耳朵,白虎冲他仰了仰头,然后,似乎是还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尾巴。这个动作可是把元熙给气坏了!这是挑衅!这是**裸地挑衅!简直就不把他一个男人放在眼里!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与这只猛虎置气。元熙上前一步,将静依扶了下来。“你这么急着来别庄做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就不能等我一起来?今日的天气炎热,万一再中了暑可怎么是好?”
“哪里就会中暑了?我在马车里坐着,又不是在日头底下晒着,你就是爱瞎操心!”
“好了,快进去吧。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不必了。让我自己走走吧。总是坐着,躺着的,也是不舒服。倒不如走动走动,心情也好,而且还能消耗些体力,不然,吃东西也不觉得香。”
元熙不再说话,牵了她的手,二人一路进了中门,穿过前厅左侧的穿堂,到了后院儿的听竹榭。
“可是有什么急事?”
“嗯,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妥。元熙,先前发现李安尸体的那处农庄离咱们这儿近不近?”
“离咱们这儿倒是不近,离明王的庄子倒是不远。我先前派人去查看了一番,发现那处庄子里戒备森严,无伤刚进庄子就被发现了,而且还受了伤。”
“这么说来,李安之死,极有可能是明王的人干的?”
元熙点点头,“那处庄子,我派人盯了很久了。不瞒你说,那里看似一处极为普通的农庄,可是从外表来看,最多也就是有七八十人,可是每隔十日,便会有大量的粮食和其它的一些必需品被运进去。你不觉得太可疑了吗?”
静依听了,拧了下眉,“你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让无伤进去打探的?”
“不错!不过,似乎是无疾而终!无伤一进去,里面便出动了五名高手。毫无所获。”
“不!元熙,这至少说明了你先前的猜测没错。看来,咱们都小看了明王的实力了。”
“我只是不明白,明王的实力如此强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晋王一直容忍?是为了不想暴露自己?还是为了示弱?或者就单单只是为了试探皇上?”
“试探皇上?”静依似有所悟,“这个可能性,倒是极有可能!怕是明王早就猜到了皇上的心思,是想着借他二人相斗,来扶起贤王来!所以,明王才留了一手,处处示弱,或者说是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为了让皇上以为他与晋王二人的实力相当,正好是二虎相争,两败俱伤,届时他再想法子拉贤王上位。而明王则是会趁着这个机会,再将自己的隐秘势力给一下子调动起来!打皇上和贤王一个措手不及!”
元熙摇了摇头,“不对!不可能是如此简单!若是果真如此,那他们冒的风险就太大了!你想想,上次因为那幅画的事,皇上可是撤掉了他们一脉的人,将那御林军原统领给贬去守皇陵了!这御林军统领之职可是比一个将军都要重要!御林军所统率之人,虽然不过才五万,可是重在他是守在了皇上的身边,可是最有利用逼宫夺权的!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舍了一个御林军统领?岂不是太亏了?”
“你说的也对!依照现在皇上对皇后和明王的态度,皇上根本是不可能立明王为太子的。而明王若想登上大位,除了逼宫之外,别无它法!这要的情势下,若是失了御林军统领一职,的确是着实可惜,可以说,会直接影响掉事情的全局的!”
二人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静静思索。
突然,静依的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元熙,那个肖强,是谁的人?”
“这个肖强,是英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皇上的人。”元熙的眼睛也是一亮,“你是说,这个肖强?”
静依轻点了点头,“不错!我担心这个肖强,怕不仅仅是皇上的人这么简单吧?你想想看,你能让白飞成为你的亲信,为何明王就不能让肖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否则,明王岂会如此地平静?没了御林军统领为助手,定会影响他的大计!可是眼下,见他和皇后都是相对平静,并无什么焦急的意思。所以,元熙,咱们的猜测应该是没错。肖强,应该是明王的人。”
元熙沉思片刻,猛地一抬头,“依依,如此说来,这京城的确是不太平了!你偏偏现在怀了身孕,不然,我带你回封城,好歹那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元熙,别说这个了。京城一乱,这天下哪里还有真正的平静?不用担心我,你只要自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成了。我和孩子会好好儿的,大不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就是。”
“对了,你为何这样急急地到这儿来?”
静依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如果李安是明王杀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李安?李安到底知道了明王的什么秘密?还有,李安死前所知道的那条秘道,显然明王也是知道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明王的势力之大,怕不是咱们能够想像的。元熙,我到这里来,一来是为了让猫儿验证一些东西,二来,也是想着亲眼再看一看李安的尸体,看看是否会有什么发现?”
“李安的尸体?你不害怕?”
静依摇了摇头,“我是医者,怕什么?”
“那好吧,我命人将他的尸首抬来就是。我陪着你。”元熙说完,便吩咐初一去安排了。
“你是怀疑死者不是李安?”
静依摇摇头,“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他的尸体,才会放心。毕竟,他是一个狡猾多端的人。如此轻易地便死了。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像他手上有着巨大背景的人,说死便死了。我担心会是一个局。”
“有道理。还好,我一直让人将他的尸体冰冻着,你想如何判断尸体是不是李安的?”
“简单,外部特征你们不是都已经命人看过了吗?我将猫儿带了来,便是让它来辩认的。猫儿的嗅觉和对危险的感知力是极强的。李安虽然死了,可是才不过短短几日,他体内的母盅主要是靠其血液来生存的,如今,他的尸体一直被咱们用冰块儿给镇着,他体内的血液尚未被那母盅食尽,自然是还有生命迹象的。”
“你是说,让猫儿来靠近这具尸体,看它是否会有反应?”
静依点点头,“此其一!其二便是猫儿可以辨别出他的体味。上次在王府,我被人劫走时,猫儿便躲在我的床下。是我特意吩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猫儿以后可以通过这个来找到李安。不过,似乎是被你抢先了一步。所以,这一点,便一直是没有用上。如今,我将猫儿带来,便是再试试,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李安。”
“你倒是心细。也罢,那便试试吧。”
不一会儿,那李安的尸体便被抬过来了。静依看了一眼,见其面色青白,显然是因为在那冰块儿中被冰镇之故,再看其浑身的衣衫还是被杀那日所穿的衣服。静依叫了一声,“猫儿!”
猫儿扭着高大肥胖的身子,靠近了李安,围着他转了几圈儿,不一会儿,便又到了那李安的左腿处停下,然后突然做出了要上前扑倒状,一幅要蓄势待发的样子!
静依一看便知道猫儿这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喝了一声,“猫儿!”
猫儿正要向前扑,听到了主人一声熟悉的指令,身子便是一僵,然后,静依快速冲着初一挥了挥手。初一等人会意,赶忙将尸体运走。而静依则是轻轻地蹲下了,轻抚了一下虎头道:“猫儿,乖,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猫儿发出了一声低吼,将头嗒拉了下来,轻舔了舔静依的鞋子,便又接连低吼了几声。静依的眉心微蹙,轻拍了拍它的头道:“乖,辛苦你了。去玩儿吧。”
那白虎起身便跟着司画去了专门为它准备的一处小水塘里。静依和元熙对于刚才猫儿的反应心里已是大概有了数。猫儿的反应如此强烈,即便是元熙听不懂猫儿吼些什么,也是看的出来的,那个李安体内的母盅还活着!而此时元熙看静依的神态,也知道定然是猫儿从李安身上闻到了与先前相同的味道。
元熙一直是静静地看着静依与猫儿间的互动,始终是未发一言,直到下人散去,猫儿也离开了,元熙才轻拉了静依的手,到一旁的盆里洗了洗,擦干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静依看着元熙轻柔温润的动作,心里一紧,自己刚才似乎是忘记了让人回避!看着元熙那微蹙的眉心,她的心底多少有些惭愧!元熙对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从无隐瞒,更是在当初他离京去北疆时,便将手中的暗阁交由她来打理。如今过去多年,元熙还有何隐秘的势力对她是从无隐瞒!包括无人知晓的为他收敛了巨大财富的夏和,包括天下无人知道的墨卫的存在!还包括,在华阳山中意外得到的那队精兵!这一切的一切,元熙对她从未有过任何的隐瞒,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对于元熙,不是一直是觉得可以彻底地信任吗?为何自己却是一直迟迟不肯告诉他有关自己的一切呢?哪怕是不告诉他前生之事,只是告诉他自己能与动物自由的沟通,他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静依轻轻抬了眸子,看着凝神不语的他,有些犹豫不决,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足勇气道:“元熙,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能与猫儿处的那般好吗?”
元熙闻言抬了抬眼皮,似是有些无所谓道:“想!可是你不愿意说,不是吗?”说完,便温柔若水地看着她,“依依,不必给自己压力!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对我真正的敞开心扉的那一日!所以,不用觉得心有愧疚。”
静依的心底一震,他竟是将自己看的如此透彻吗?静依想到自己是因为收到了小灰灰的消息,觉得这李安的死太过蹊跷,才会来到这别庄,可是元熙对于自己竟是无条件的信任,这让她自己首先就觉得是有些对不住他了。如今看着面前那俊美无双的玉颜,感受着那温柔似水的眼神,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体贴疼宠,突然眼眶一红,有些哽咽道:“元熙,对不起!我是真的说不出口。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元熙,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元熙一看她竟是哭了,心里便是一揪,像是被人给勒住了脖子一样,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乖,别哭了。我没有生气!你是我最爱的依依,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乖,别哭了!”
说着,便将静依抱进了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依依,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要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超越的!哪怕是将来咱们有了孩子,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在心里有什么负担,无论是什么事,什么问题,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也不要强压在心里,给自己增加压力,我说的你可明白?”
静依点了点头,流着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疼我,宠我。可是我自己就是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对不起,元熙,你等我好不好?等哪一日,我自己想通了,我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隐瞒。”
“好,无论多久,我都等,哪怕是等一辈子,也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不会生你的气,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说着,元熙轻轻推开了她,伸手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拭去,“乖。孕妇流眼泪对孩子不好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孕妇的心情好坏,会直接影响孩子的健康与否的。”
静依破涕而笑,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哭了。”
“这才乖。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静依想了想,“我想吃虾,还想吃醋溜白菜,还有,还要吃莲藕!”
“好,我马上吩咐她们去做。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琴,抚琴与你听可好?”
静依点了点头,“好,我要听高山流水!”
“没问题。”元熙说完,便让她坐好,自己出了听竹榭,他刚出去,这边儿司画等人便进来陪着她了。自从上次她发生被掳事件后,元熙便是加大了对她的保护力度,并且直言,她的抗议无效。总之身边儿是不许没有会武之人相陪。
没一会儿,元熙施展轻功到了听竹榭,手里还抱了一把琴,“司语,去给王妃备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是!”
元熙坐好后,伸手调试了几个音,便开始行云流水一般地抚动琴弦了。
静依看着眼前的元熙,觉得简直就是一幅美的不可思议的图画!用现代话来说,太唯美了!一袭浅蓝色长袍的元熙,玉手修长,轻抚过琴弦,便有那天籁之声自他的手下滑出,坐在这里看着美男,听着天籁之音,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一道轻风抚过,元熙的墨发随着那轻风微微舞动,竹林沙沙的声响,似是在和着他的琴音!如此美景,如此醉人的旋律,怎么能不让人心动?怎么能不让人为之着迷?
静依侧卧在那方百方罗汉榻上,单手支了,轻眯了眼睛,简直就是享受得不能再享受了。
一曲毕,静依似是意犹未尽,“元熙,再弹一曲吧。”
“好,想听什么?”
“凤求凰!”几乎是想也不想,静依便脱口而出。元熙笑笑,真的再弹起了那曲凤求凰。
一曲罢,元熙不再问询静依的意见,而是起身走至榻前,笑吟吟地看着静依,自一旁的小几上拿起了一块儿糕点,“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静依有些困意地勉强睁开了眼睛,吃了一口,便挪了挪姿势,将头枕在了元熙的大腿上,“太甜了。”
“太甜了吗?要不要喝杯茶?”元熙宠溺的声音在她的头上方响起。静依摇了摇头,“我好困!”
元熙苦笑了一声,自己弹的似乎不是什么催眠曲之类的吧?“来,先起来。用过午膳再睡!”
静依被元熙给抱了起来,轻笑道:“先去净个脸吧,还能让你精神一些。待用过午膳你再好好睡,我保证不吵你,好不好?”
静依点了点头,任她抱着自己到了花厅,又用湿棉布给她净了脸和手,才坐到了桌前,“来,你不是说想吃虾吗?快吃吧。”元熙一边将剥好的虾子放到了静依跟前的小碟子里,一边轻哄着。
静依吃了几只虾子,元熙又净了手,给她夹了一些醋溜白菜,静依尝了一口后,轻皱了皱眉道:“味道不够酸。下次让她再多放些醋。”
元熙一挑眉,听母妃说酸儿辣女,难不成这一胎怀的是男孩儿?男孩儿女孩儿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孩子和依依都平安健康就好。
“元熙,晴天可有消息传来了?”
“嗯,晴天已经过了江南了,估计这两天就到苗疆了。你放心吧。我派了人一路在暗中护送,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个丽香公主呢?”
“还算是安分吧!不过,终究是会给晴天带来麻烦,你放心吧,晴天都已经安排好了,一进入苗疆,他就会对丽香下手了。虽然不会要她的命,可是至少不会让她再对晴天造成威胁。”
“丽香的盅术也有法子可破?”
“晴天从皇上那儿要的那么多药材你以为只是为了给咱们配制迷恋香?他可是还专门为了丽香配了一味药,只不过,这味药要等他们进入苗疆后,晴天才会给她服下。”
静依放下筷子,拿帕子轻擦了擦嘴角,笑道:“原以为晴天是个老实的,原来跟你一样是只黑狐狸!狡猾的很!进入苗疆后再对丽香下手,一是为了避免给中原惹麻烦,二是为了将自己的嫌疑给洗脱掉,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那是自然!苗疆里人人都会盅术,难不成苗疆王和华妃还要挨个儿的查个清楚?再说了,晴天既然配出了药,自然就会有法子,给她下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至少不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静依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只是那个华妃怕是不那么容易对付。我担心晴天在苗疆的根基还是太弱了些。毕竟是华妃处心积虑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再说了,我担心李安之死的消息,华妃已经是知道了。她会不会联想到晴天的身上?我的意思是说,她会不会因此而对晴天下手?”
元熙轻蹙了眉,“这个,不好说!华妃的势力便是再强,可也是强不过苗疆王的!现在苗疆的态度已经是很明确了。他是倾向于晴天的,也是全力支持他的。再加上现在皇上已经下了册封的诏书,那华妃应该是不会做的太过!至少,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朝议时与之为敌。”
元熙说完,又夹了一片莲藕送到了静依的眼前,“来,尝尝这个。”
静依张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这个藕片的味道做的还是不错的,咽了口中的,便将剩余的也一并吃了进去。元熙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便知道这道菜是合了她的胃口了。便又夹了一块儿送进了她的嘴里,“再吃一块儿。”
静依将莲藕咬进嘴里后,元熙又为她盛了一碗南瓜粥,“来,尝尝这个吧。味道甜而不腻,你会喜欢喝的。”
元熙喂了她一口,“怎么样?火候还可以吧?”
静依点点头,“我自己喝吧。你也快吃吧。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吧?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
元熙也不勉强,将碗递给了她,自己也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那样子,可不是像是饿了一上午的。
二人下午到了寝室里一起小憩了一觉,元熙是真的累了。昨晚上因为想着那处农庄的事情,今早又收到了镇西将军府和明王府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休息好。躺下没一会儿,看着静依闭了眼睛,他自己也就睡着了。
二人一直睡了近两个时辰,才醒了过来。元熙一睁眼看到静依还在睡,想着她自前些日子开始便有些嗜睡,如今看来,便是这种害羞的反应了。动作轻柔地起了身,尽量不惊醒她。然后慢慢地穿了鞋子,出了寝室。
出了院子,元熙到书房净了脸,换了一套衣裳,才在书桌前坐了,看着桌上放着的几封密函。第一封是封城的司航命人送来的,说是封城的军务一切顺畅,而新提拔上来的几位新人,做事也还勤恳。文治方面付彦和欧阳信等人做的也是不错。总归起来就是一句话,封城一切太平安好。何嬷嬷和海棠等人昨日便已经上路,让他放心。
元熙看罢笑了笑,不语。接着便拿起了第二封密函,这一封是苗疆来的,这一次元熙看的比较细,一封本就不长的密函,他居然看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
许久,元熙才皱眉道:“原来如此么?当年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皇后,你真是好深的心计!枉费让我母妃做了你的替罪羊!好!你真是好!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元熙将那封密函放到了一旁,再拿起了第三封,这一封是江南的岳王来的。元熙细细地看了一遍后,脸上又微微泛出一些笑容,“岳王叔,义父?”说着,便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主意,你也想的出?和岳正阳那厮真不愧是父子俩。”
桌上只剩最后一封密函了,元熙一看,眉宇间立刻便多了一抹严肃,刚才的笑容转瞬不见!这一封,是北疆的顾言来的。元熙打开粗粗一看,便将那密函扔置了一旁,然后身子向后一靠,双手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似乎是有些头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熙才将这四封密函都再次堆到了一起,“初一!”
“属下在。”
“去问问看王妃醒了没有?醒了就请她到书房来吧。”
“是。”
没多久,初一便回来复命道:“回王爷,王妃还在睡。”
“知道了。”元熙摆了摆手,“去备马,我要去趟隆昌寺。”
“是!”
元熙轻叩了叩桌子,又抬头轻唤了一声,“出来吧!”
便见一名血卫现身在了书房内,“将这四封密函给王妃送去。记得别吵着她休息。”
“是!”
“慢着,多留几个人在她身边,否则,我不放心。”
“是。”
其实就是元熙刚出门不久,她便醒了,一睁眼便看到了枕边的四封密函,她自然是知道是元熙吩咐人放的。便坐在床上都一一看过了。少顷,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出去了,说是去隆昌寺一趟。”
“隆昌寺?王爷身边儿可带了侍卫?”
“回王妃,带了,带的人数也不少。初一等人都跟着呢。”
静依想了想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妥,这个时候,他去隆昌寺做什么?不知怎么回事,静依只觉得右眼皮一个劝儿的跳,怎么也控制不住!心里顿时也就烦躁了起来。
“王妃,王爷出门前,吩咐奴婢为您备了些冰镇的酸梅汁,您现在要用一些吗?”
“拿过来吧。”
“是。”
皇宫,坤宁宫。
主殿内大门紧闭,皇上静立于大殿之上,对着三尺外的皇后冷声问道:“皇后的病好了?”
“多谢皇上今日能来看望臣妾。臣妾惶恐。”
“惶恐?皇后自进宫后,怕是就没有惶恐不安过吧?”皇上的声音里除了冷硬,再听不出其它的味道。
皇后微怔,“臣妾不明白皇上此话何意?还请皇上为臣妾解惑。”
“哼!白凝霜,你就不要在朕面前再做戏了!你真以为二十余年前的事,朕不知情?你派人给丽妃在饮食中下药,事后却是嫁祸给了刚刚晋王为妃位的良妃,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呀!”
皇后的身子一僵,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皇后抬起了头,与皇上平视,白凝霜,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自从她嫁于了他为妻,便极少有人再叫她的这个名字,即便是她的夫君,也是极少唤她的名字!而当她成为这一国之后后,更是再无人敢直呼她的名讳。如今猛地听到皇上这样一声怒喝,自己险些以为他喊的是旁人!
皇后自嘲地轻笑了几声,“皇上这是何意?二十余年前的旧帐现在翻出来,是要治臣妾的罪?”
“哼!你以为所有的事情你都做得天衣无缝吗?你忘了当年的方姑姑了?”
“臣妾没忘。几年前她凭空消失,臣妾便觉得事有蹊跷,如今想来,是皇上派人把她抓了吧?皇上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要调查当年丽妃之事,可见皇上对丽妃,还真是难以忘情!”皇后略为古怪地笑了一声,“说起来,也不难看出来,这淑妃与丽妃可是极其相似。甚至于当初她进宫时,臣妾一度以为她是淑妃的妹妹,可是没想到,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个小家碧玉,一个,则是高高在上的苗疆公主!皇上,臣妾说的对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分!”
“这是自然。皇上,这么多年来,您对臣妾毫无恩宠可言,甚至是对臣妾一直是心生厌恶吧?臣妾若是不再多些心思,怕是早已被你给废了!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皇上看皇后到现在竟然是没有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反而是牵扯出了丽妃的身世,不由得拧了眉道:“你还不是肯承认是你暗害丽妃么?”
“呵呵!我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皇上,您扪心自问!当年若是没有我白家的支持你能如此顺利地登上帝位?可是你呢?在你的帝位稍稍稳固之后,便将我这结发妻子抛作一边儿!你还真是会喜新厌旧呀!”
皇上却是冷笑一声,“说起当年拥立之功,你们白家确实是功不可没,可是比起杨家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儿吧!可是朕为何是让你做了皇后,而不是让德妃做上皇后之位?因为朕知道,你是朕的发妻,朕许你后位,已是对你最大的回报!可是你呢?你成为皇后之后,你都做了什么?你只会抱怨朕冷落了你,疏远了你,你为何不想想你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你自己到底暗害了朕多少的子嗣,你自己怕是都数不清了吧?你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还有何脸面来要求朕善待你?”
皇后的身子颤了颤,抖动着嘴唇道:“你都知道了?”
皇上面上略有不忍,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你已经得了后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在你毒害丽妃之前,朕对你从未有过废后之心!即便是当时你已经是三番四次地谋害朕的子嗣,可是朕仍然是看在当年老国公的面子上纵容了你。可是朕对你几次三番地暗示和警告,你竟然是看不到吗?”
“呵呵!”皇后竟是轻笑了数声后,身子一歪,赶忙扶住了一旁的一张椅子,才没有再晃动身体,她低着头,皇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到她有些苍凉的声音道:“的确!你许了我后位,给了我白家无上的荣耀和尊贵!可是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的同时,却也是天底下最为可怜可悲的女人?”
皇后说到这里,再度抬起头来,此时,竟已是泪脸满面!“皇上,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你的妻子,我为你生下了嫡子,我怎么可能还要再让别人生下你的儿子?我恨德妃,因为她生下了庶长子,这对我这个正室来说就是一种侮辱!将我这个正室的脸面置于何地?虽然当时她还只是王府的一名侧妃,可是却因此,而得到了先皇的夸赞!我呢?我是你的正妻,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你知道在她生下庶长子后,是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吗?你知道她心里有得意为你生下了儿子吗?”
皇后说着,眼神竟是变得有些飘忽不定,神情也有些恍惚,似乎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若不是因为我生下了明王,我这个后位还保得住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我没有儿子,没有你的宠爱,我这个后位还不就是一个摆设,一个笑话!皇上三宫六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等着你的宠幸,我算什么?人老珠黄,青春不在!还好老天爷开眼,赐给了我一个儿子。当我知道我再也盼不来你的宠爱的时候,我便只能是盼着我的儿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可是你知道他从小便遭到了多少次的暗害吗?就因为他是嫡子!这对其它人来说都是威胁!只要这个唯一的嫡子死了,其它的皇子才会有机会!您明白吗,皇上?”
说到这儿,皇后竟是近乎巅狂地笑了起来!“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何要谋害你的子嗣吗?那是因为她们先动手的!只不过她们的手段太粗鄙,没有得逞罢了!既然她们不让我和儿子好过,我又为什么要让她们好过?我自然是要想法子,把所有有可能会生下儿子的人想办法给解决掉!滑胎也好,绝子汤也罢!只要能不让她们生下儿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我的儿子的将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良心,什么仁善,那些东西能干什么用?能保住我儿子平安长大吗?能帮着我儿子登上大位吗?不能!”
皇上的脸上闪现着不可置信,这就是平日里看起来端庄尊贵的皇后!竟然是如此地蛇蝎心肠,歹毒至极!皇上扭了头,似乎是只要再看她一眼,自己就会恶心地想吐一般!
“怎么?皇上觉得臣妾太惨忍了?太狠毒了?你不想知道臣妾是如何加害丽妃的了吗?”
皇上再次看向她,“你先告诉朕,你为何要嫁祸给良妃?就因为她也怀了朕的子嗣?”
“当然不只是如此了!不能让她生下你的子嗣,这只是一点,另一点,自然就是得有人背这个黑锅呀!算她倒霉,如果当时她没有怀有身孕,也许我也不会算计到她头上!要怪就只能是怪她自己的命不好!不该进宫来,不该得了你的宠幸!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时候怀孕!更不该生的那般蠢!本宫说什么她都信!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皇上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阴冷,皇后疯了!竟然会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
皇后却是轻笑了几声,“皇上,您千方百计的打压我护国公府,就是为了削弱明王的势力,不想传位于他吧?”
“一派胡言!”
“怎么?皇上敢做却不敢认吗?臣妾当初对丽妃和良妃同时下了毒手,关于这一点,臣妾可是认了的。怎么皇上还不如一个女子?竟是如此胆小怕事吗?”
“放肆!身为皇后,竟然如此没有妇德,你居然敢如此跟朕说话?”皇上盛怒道。
“皇上怒了!怒了好呀!”皇后轻笑道:“皇上其实最关心的,还是臣妾是如何得知丽妃的真实身分的吧?”
“朕并不关心此事。朕只是想问你,这么多年来,你害了那么多人,你的心里就一点儿也不害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皇上,其实要是严格地说起来,真正害死她们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要广纳后宫,她们怎么会进得宫来?如果她不进宫,她们怎么会死?所以说,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是你自己!不仅如此,就连你最为心疼的丽妃,也是你害死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惨忍,更自私了!你明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可是你还是我行我素的,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接进宫来,你敢说丽妃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才是杀死丽妃的罪魁祸首!”
皇后略有些尖锐的声音飘浮在了大殿之上。皇上对于这一点,似乎也是认同的,因为在他的眉宇之间,极为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懊恼之色!“你说的不错,丽妃的事,的确是朕一手造成的。朕如果当初不是对她太过执着,也许她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委屈!如果不是朕对她太过宠爱,也不会引得你们都对她起了杀心!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皇后的面上冷笑,看向皇上的目光里却是闪过了一抹同情之色,“皇上,你现在意识到这一点,不觉得太晚了吗?丽妃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你现在知道反省,她便能活过来了吗?”
皇上听着皇后的冷嘲热讽,并未言语,只是深吸了几口气,有些无奈道:“皇后,说吧。你为何要与苗疆的华妃联手?你们二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皇后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皇上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她的两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皇上,似乎是想着从皇上的脸上找到一丝痕迹,一丝作戏的痕迹!可惜了,她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倒是皇上再度开口说了一句,才让皇后彻底地意识到,自己败了!彻底地败了!
“当年是华妃告诉了你,丽妃的真实身分吧?”
皇后惊的向后退了半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居然查到了苗疆?你居然还查出了华妃?”
“不错!朕的确是查出了华妃。朕真的很好奇,她为何要将丽妃是苗疆公主的事情告诉你?还有,丽妃出生于苗疆王室,一般的毒药,轻易是不会对她起效的。你又是如何把握的如此精准?”
“你既然知道了是华妃将丽妃的真实身分告诉我的,那么你也应该猜到了,丽妃的致命弱点,自然也是华妃告诉我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皇后不解道。
“朕问你,她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你许给了她什么好处?否则,她何必要如此冒险,将苗疆公主的弱点知会与你?这与你有何好处?”
“好处?这好处自然是极大的!当年华妃之所以告诉我这些,自然是存了与我互惠互利的念头,她告诉我苗疆公主的弱点,以便我能顺利地除掉丽妃!而我,则是将中原特产的几味草药,命人送去了给她而已。就这么简单。”
皇上闻言皱紧了眉头,“这么说,她帮着你对丽妃下手,而作为回报,便是你帮着她除去苗疆王后?”
“不错!正是如此。这样双赢的事情,我为何不去做?”
皇上冷冷地看着她,咬着牙道:“好!好!好!真是朕的好皇后!你当年布的局是何其高明!竟然让朕接连失了两位妃子。你倒是好手段!”
“皇上过奖了!臣妾既然将这一切都说出来了,便再没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呢?”明明是应该感到害怕的皇后,此时表现的却是极为平静,这一点,让皇上觉得很不安。心中忐忑异常,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哼!你的罪行,朕自然是会诏告天下!还当年良妃一个清白!”
“清白?皇上是为了平王?的确,平王这个孩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只可惜了,他身上背负了太久的仇恨和不满,即便是现在皇上替他的生母平冤昭雪,您以为平王就会感激你了吗?不!你这些年来对他的狠,在他看来,已是深入骨髓,再难根除!即便是你现在将天下的月亮给他摘下来,他也得好好地想一想,这个月亮上,是不是被你给淬了毒?”
皇后说完,便轻笑不止!而皇上则是沉了一张脸,那眸子里,漾着深深地自责。只不过,再细看,他的眸子里还有一抹说清,道不明的光茫闪过,只可惜太快,皇后并没有来得及抓住它。
皇上看着仍在轻笑的皇后,今天的皇后极为反常,即便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也没有必要将明王和她的心思说的如此直白!如今她既然是说了,那便是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皇后彻底地疯了,知道了她们的阴谋败露,再无转还的可能!第二种,便是她们早有了准备,或者是说早已料到了他会前来兴师问罪。而对于她们的大计来说,这一点,似乎是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思索再三,转身出了坤宁宫,到了宫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守着的杜海,“吩咐下去,就说皇后的病情日益严重,竟是患上了失心疯!责令侍卫加强戒备,别让皇后跑出来伤人!”
杜海的眸光闪了闪,“是!”
而别院里的静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手中的医书也看不下去,总觉得心里是有些烦躁不安。“司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殿下,您还是好生养胎吧,要是王爷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别哆嗦了,快去准备。你若是不放心,便多带些侍卫就是。”
“是!”司画无奈,只好下去准备了。
静依上了马车,便吩咐道:“去隆昌寺。”
一路上,马车行的很慢,城外的路并不是特别好走,司画担心会惊动了王妃腹中的胎儿,所以吩咐马夫要平稳为主。
到了隆昌寺,似乎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看起来,寺内外都极为平静。可是静依却是感觉到了一股不明的气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她在隆昌寺里走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慌慌张张地自后堂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杀人了!快跑呀!杀人了!”
静依的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提着裙子就跑,她身后的司画和司语二人见了,哪里肯依,遂上前,二人同时伸手,一左一右将静依护在了中间,然后施展了轻功,迅速向后堂掠去。
到了后堂,看到到处都是血迹斑斑,还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有和尚的,也有香客的。还有几名是黑衣人的。静依的心一揪,吩咐道:“快去后山看看。”
几人又飞速地赶去了后山,等到了后山,几人登时便呆住了。而随后赶来的一些侍卫也是全都呆了!漫山遍野入目的全是尸体!有王府侍卫的,也有黑衣人的,还有的似乎是上山来的香客。
静依只觉得喉咙一紧,想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手指着那些尸体,以眼神示意司画等人。司画和司语会意,吩咐了一声,“快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王爷的线索?”
“是!”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很快,静依便在那崖边处,发现了一个香囊,静依颤着手将那香囊捡了起来,这个香囊,正是数日前,她亲手做与元熙的。上面还用金丝线绣了一个依字!
众人自然是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看到王妃手上拿着一个香囊,顿时心里便是齐齐地咯噔一下子,难道王爷?
静依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的似乎是喘不上气来了,再往前走了两步,入目的,便是一条她再熟悉不过的水玉腰带!那可元熙在夏日里常常会用到的可祛暑之用的腰带!静依的手还没有碰触到那条腰带,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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