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日的夜晚不是清凉的,有些闷热,月光静静的泄下一层光辉,宁静致远。
此时是半夜,大家早已熟睡,灯火未点,漆黑一片。
墨倾月原本是睡着了,只因睡得浅,被一阵渺茫的歌声惊醒。
歌声从窗外传来,墨倾月皱了皱眉,她没去找,这东西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原本打算天明才去探究,既然都出现了,她不现在去也太不给面子了。
她穿衣下床,推开了门,在屋内听得模糊的歌声,已经有些清晰,不过好像原先是在窗外,现在却隔远了,仔细一听,那阵歌声是从村外飘过来的。
并非有人装神弄鬼,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很多度。
她朝村妇所说的大火的地方走去,芦苇深处的歌声,突然就停止了,四周安静的像个坟墓。
那片废墟上燃起漫天火光,好像回到了当时火灾的时候,这种即视感并没有将她吓到,相反,她十分淡然,因为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如此她可以断定,这是孤魂野鬼,并非恶鬼,他们不愿意伤人,所以便吓人,让其不要靠近这个地方。
她定定的站在哪里,看着火越烧越旺,像是为了加大力度吓她似的,火势开始往墨倾月这边蔓延。
当火光向墨倾月冲过来,将她包围的时候,墨倾月终于动了动,平视前方,声音微凉,缓缓道:“没用的,出来吧。”
话音刚落,火光便退了回去,从芦苇深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因为是魂魄的缘故,有些空灵。
“姑娘,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墨倾月淡淡的瞧着那茂盛的芦苇,道:“别装了,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知道你为何还会在这世间游荡,如果是有未完成的心愿,我可帮你完成,但你必须把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如何?”
那男子顿了顿,半晌才道:“姑娘可否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见墨倾月久久不语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诉说着他的故事……
处暑之后,便是白露。
今年的白露来的特别早,转眼之间,秋分将至。
延绵了几百年的蒲家村外围有条小溪,缓缓流淌至东陆,有近百里,岸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白色芦苇,一簇一簇,茂盛而又整齐,每一根有半人多高,风吹过,去烛光般摇曳,任清风,在芦苇的海洋中惊起万千波澜。
每至秋日清晨,芦苇丛中便会飘出幽幽的歌声,飘散在整个芦苇荡里,清远悠扬,却又透着与环境不符的哀怨与悲凉,使人感触良多。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东流……”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凄婉惆怅,声音清亮,却似如幽如泣,肝肠寸断。
蒲家村的村民们都说,她是在一年前同一个公子搬来这里来的,两人衣着光鲜,却已狼狈至极,想来怕是落魄至此,没有归处。
每至晨初,便会坐在芦苇荡边,撑着渡船,唱这首词阙。大家都想,她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芦苇衬景,白露伴奏,伊人清唱。
那女子生的甚是美丽,面目清丽,眉目如画,实属天下少有。十指纤纤,修长白皙,娇嫩无比,定是哪个出身高贵的书香门第小姐,没干过什么粗活。声喉一出,犹如夜莺飞鸣,杜鹃啼叫,黄莺出谷,凄凉万分。
只可惜,是个痴女子。
……
痴女子。大家都这么叫她。
我向来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可这“痴女子”的称呼,我是容下了,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痴并非说她又多疯癫,而是说她痴情,但她也确实神志不清,一年前的那一场变故让她受尽刺激,自此不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大夫说她这是心病,我瞬间便沉默了。
当年我带着她从火海中逃出,一路逃到这个荒凉的村庄,然后便一直尽心竭力的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