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已经交代过,这两天是观察期,”胖护士倒是热情,“可以给你安眠药,那也得等到白天,你正常的时候。”
到11点59的时候,卫择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你们这的钟准不准?跟新闻联播对过没?”
“差几秒。”
“几秒?到底差几秒。”一边说,卫择还一边害怕的看秒钟,仿佛它下一秒会戳到自己眼睛里一样。
两个护士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化了,刚开始何皎是有点讨厌,但现在已经变成了某种正常的,职业性的关怀——他看起来越来越像这里的大部分病人了。
“哒,哒,哒……”秒钟一下一下的走过12点,什么也没有发生。
胖护士比较八卦,还去打开了百度首页的时间,卫择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已经过去了半分钟。
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卫择不敢掉以轻心,他警惕的看着房间里,房间外,每一个角落和方向,仿佛随时会有可怕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而两个护士则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卫择,仿佛他正在变成某种可怕的东西。
胖护士已经拿起了口袋里的呼叫器,但还是询问了一下何皎:“我叫老朱?”
老朱是值夜班的护工之一,也相当于护工的头,在精神病院,几乎也就是保安的头了。
“先不用。”被卫择这么一折腾,何皎都有点犯困了,打着哈欠看卫择,他只是情绪异常,但行为并不过分。又走过来问卫择:“你怎么了?是发病了,还是没发?”
“还没,”刚开春,晚上还是零下的天气,卫择满额头都是冷汗,“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对劲。”
“要不你先回房间?有事随时可以叫我们。”
“不,”卫择声音一下子高了,有些激动,然后又稍微平静了下来,“我再等会,再等会。”
何皎给他倒了杯热水,他抱在手心慢慢的喝,可眼睛还是四处张望,就像一只被惊吓过度的老鼠。
卫择以前听说过一种理论,说人要是在极度痛苦的坏境下呆习惯了,自己就会被痛苦同化,进而把这种痛苦认为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真到有一天,痛苦真的不来了,人反而会更惊慌——因为他害怕这种不正常,会带来比以往已经习惯的痛苦,更可怕的东西。
也有人把这种不正常称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许卫择的理智还不承认,但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忍不住幻想那个脑袋里的声音了,甚至把之前的那些画面忍不住先自己回忆,播放起来,以往自己最恶心,最讨厌的东西,似乎反而带来了一些安全感。
这种纠结大概持续了小半个小时,直到手上的这杯热水被喝了干净,可该来的终究还是没来,卫择终于意识到——他今天有可能不来了。这个认知并不让他高兴,任何一款游戏的经验都在告诉卫择,一个BOSS莫名其妙的消失,往往意味着它会变身成一个更变态的家伙来折磨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没脱衣服就缩进被子里。他还不能完全放松,必须时刻保持自己是在“战斗状态。”一边用体温慢慢熨暖被窝,一边瑟瑟发抖的,数着隔壁,许晓云重复“王八蛋”的次数,把这种下意识的活动,当作自己的催眠剂。
3院的夜晚是安静的,即使是许晓云的声音,传到卫择这里也不算大了。除此之外,他就能听到外面,风摇动着围栏上的铁丝网,发出细细的哗哗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睡意依然没有到来,但卫择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被窝渐渐有了暖意,卫择舒适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翻了个身,竟然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不发病的夜晚,哪怕是在3院的夜晚,也是这么的美好。
闲下来,卫择免不了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似乎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他想到自己在游戏里虐菜,想到自己去年出去旅游,认识的那几个漂亮女孩子,自己还存了他们的照片在手机上……然后他在记忆中,把还记得的面孔一张一张调出来,跟美女护士比较一下,分个高低,啊,还是护士漂亮,制服的加分简直BUG,卫择忍不住意淫。
他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初恋,那个记忆中永远美好的,其实现实中,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初中小丫头。高中之后,卫择甚至跟她断了联系,他甚至回忆不起她确切长什么样——可大脑依然武断的认为那一定是美好的。
要是能回到过去,亲眼看一看她长什么样多好。怎么才能回去呢?也许空气中会打开一扇异次元之门,门的颜色是紫色的,紫色代表神秘吗,然后自己走进去,就会进入记忆的某个角落……
美美的幻想着,卫择再次翻了个身,可他的动作马上就僵硬了起来。
卫择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前,一道跟他想象中颜色、大小,一模一样的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