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大年三十萧晗不能再呆在萧家了,也是她嫁人后的第一个年节。
这个年她是在长宁侯府与众人一同度过的,还有云姑陪在她身边,她骤然觉得这个年节圆满温馨了许多,能让她勾起许多儿时的回忆。
云姑不仅是她的长辈,也算是她的半个母亲,当年带大她与萧时兄妹俩不说,还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着莫清言直至她亡故,对于她来说云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虽然对云姑的到来侯府里的人也有些奇怪,但因着种种特殊的原由云姑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对外叶衡便说成是刘金子家的远亲,不仅让他们在住在了“庆余堂”里,还让袁彬跟着刘金子做起事来。
这样一番安排下来别人倒没再说什么,又加之年节将近,各人手头上的事务都忙个不停,还哪有闲心顾及着一个小厮家来的远亲,更何况这远亲还是个瞎眼妇人与个半大点的少年郎,这样的一对母子能造成的话题再多也有限。
“少夫人,世子爷还在侯爷那里么?”
云姑坐在火炉边上,身下是萧晗特意让人给她垫着的毛皮垫子,暖和又厚实,她微微侧身听着耳边的动静,原本苍老憔悴的面容如今已是一片宁静安详。
“估摸着还在那里。”
萧晗轻轻点头,她坐在云姑旁边,一手拿着铁箸拨弄着炉子里的碳火,火光跳耀起来映着她白皙明媚的脸庞,格外的动人。
“侯府里人多也热闹,少夫人本该与他们在一起守岁的,却偏偏来陪着奴婢,奴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云姑抓紧了袖摆,虽然流落在外的日子让她充满了凄惶无助,但眼下安宁来得太突然她心中又有些不确定了。
在外的日子依稀在脑中闪过,她还记得自己失明后的痛苦不堪,她还记得雨夜与袁彬缩在破庙里的悲凉清苦……
眼下却是暖衣炉火,旁边的小灶上还热着去寒的姜汤,怎么一切都好似在梦里一般?
“云姑,你在想什么呢?”
萧晗接连唤了云姑两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扯了扯云姑的衣袖。
“想着眼下的日子真好……”
云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萧晗却是握紧了她的手,遗憾道:“只是你的眼睛却不能治好,我心里难过得紧。”
“这眼伤已经落了几年了,治不好是常理,还劳烦了世子爷为奴婢请了太医,真正是折煞奴婢了。”
云姑一脸感激,心里更多的却是欣慰。
莫清言嫁给了萧志谦便是她不幸的开始,但萧晗的姻缘显然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叶衡待萧晗很好,即使她眼睛看不到却也能听得出他字里行间的关切。
而这些举动与言语云姑从来未在萧志谦的身上发现过。
“你说哪里话呢,本就是一家人,要治你的眼睛也是应该。”
萧晗摇了摇头,又对云姑道:“如今世子爷已令手下四处寻访名医,若是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话语中很是坚定。
没有失明过的人恐怕永远无法亲自体会云姑的感受,光想想要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不见光明就让萧晗觉得窒息。
而云姑却是一过就好几年,其中的艰辛与酸涩自然不用言说。
“你啊你……”
云姑无奈地轻叹一声,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虽然一度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但眼下她却觉得希望和光明就在不远处了。
“你在外吃了许多的苦,如今就安心地在侯府过日子,袁彬和我都会孝顺你的……”萧晗微微一顿,又道:“至于报仇的事情我自有打算,那么多年都忍过了不急在这一时,这一次我要刘家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说罢缓缓握紧了拳头。
云姑重重地点头,“少夫人,二爷那边您先别同他说,这孩子实诚,奴婢就怕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反倒让刘氏瞧出了蛛丝马迹。”
“这我明白,你不用担心。”
萧晗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事情没有得到最终的解决之前她是不会向萧时或是萧家任何人透露分毫的,说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云姑一直陪同着萧晗守到大半夜,直到袁彬来接她歇息了这才离开。
叶衡不一会儿也回屋了。
“你怎么一去就那么久,可是爹爹有事吩咐你?”
萧晗抱着叶衡的腰轻轻地倚在他肩头,经过了云姑这事,她觉得俩人的心又贴近了一些,并且密不可分。
“也没什么,我与他谈完就回了,只是瞧你与云姑聊得正投契,便没有进来打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