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因救子引发的偷袭战,让唐九霄和玉玲珑不死不休地斗了两天一夜。
尽管琳琅国鬼兵怪将特别多,但耐不住唐九霄这边高手如云,再加上华锦媗和凤金猊先前合力破了玉玲珑的鳞片铠甲致使其防御不再完美无瑕,使得唐九霄瞄着这道口子穷追猛打。玉娇龙伤势加重不敢恋战,最终双方战平,两败俱伤,各自缩回阵营休养。
华锦媗和孩子在战场再度失踪,而凤金猊和陆宝玉均是半死不活,这一消息传到萧国,令焚音颇为震惊。
赫连雪问道:“先生,又是玉娇龙带走华锦媗吗?”
焚音才刚占过华锦媗的生死劫,如今是不能再对同一人轻易动卦,故而不知。不过,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几日率领琳琅国半邪军与萧国水军对战的人从萧弘昼变成另外一个人,不由得眼色愈暗。萧弘昼的足智多谋让他印象太深刻,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另有动作。“阿雪,你马上传信告诉萧太子让他近日严加小心,即便王宫把守再严,但萧弘昼毕竟出自萧国,在萧国根基比谁都深,他若真想避开众人潜回王宫行刺,那也绝非难事!”
“弟子知道。”赫连雪随即去办。
可惜他们全都猜错了,甚至连玉娇龙自己都不知道,萧弘昼竟带着华锦媗返回了她那座无主掌舵的一照城。而一照城除了地底璇玑宫,还有个罕知的地方叫王室墓。若非萧弘昼极具耐心搜遍琳琅国禁书,只怕也不知道王宫最偏角落藏着一片湖,一片由骨灰堆砌的蓝色湖。湖一望无垠,看似美丽,实则惊心、要人命。
萧弘昼抱着华锦媗踏上湖边泊的小舟,湖上有雾,白雾袅娜。
小舟绽着涟漪徐徐朝前,最后停在一朵孤零零飘荡在水面上的巨大花苞。那花苞在碰触到华锦媗的身体,瓣儿蓦然扑棱几下,好似很激动,在萧弘昼注视中开始绽放,花朵越开越艳,令谁都情不自禁要伸手去触摸其中一瓣啧啧称奇。
萧弘昼将虚弱昏厥的华锦媗放入花蕊中,弯曲的手指顺势在她面颊滑过,满意地看着她被花蕊沁出的白雾彻底包围。“死后葬进凤家祖坟?呵,迦若,你想得别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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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翟陀头从陆宝玉营帐中走出来时,外面候着不少满脸焦虑的人。他还没开腔,一窝蜂人跑上来询问情况,吵得他脑壳都疼,直到单手抱孩的唐九霄出现,人群这才让道,让他得以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将军,我的招牌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情况相当严峻!”
唐九霄闻言,心中一颤:“需要什么方法跟药材,你只管说,务必救活他们两人!”
翟陀头指着趴在唐九霄肩膀咿呀咿呀闹的小娃娃,这孩子据说自出生就被抓,估计没少受折磨,但毕竟太小,没有记性,熟悉了唐九霄的气息与怀抱就开始得寸进尺地哭闹,三天两头没少尿湿他的衣衫。而唐九霄仍旧不变脸色,不假他手地贴身照顾,天天任由小奶娃瞎折腾,落在别人眼里成了一幕奇遇。再瞧瞧这娃娃,虽然黑溜溜的眼珠、粉嫩粉嫩的脸蛋、胖嘟嘟的手脚,长相相当讨喜,但是——“都说外甥像舅,可将军您这小外甥是半点都不像您,是不是很不妙?”
唐九霄忍着抽搐的眉眼,喝道:“无关紧要的话就别说。”
翟陀头赶紧肃面重来:“将军,我的招牌——”
一旁的盛飞銮耐不住重复的话,直接打岔:“翟神医,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药材,你都必须救活他们两个!”
翟陀头指着营帐苦哈哈道:“一个浑身骨头差点被碾碎却又奇迹复原,一个脖子险些被割断了也在复原,完全不用我出手,我这军中神医没啥表现价值呀,就连给他们煎些补血药的伙儿都被那双婢抢了去。我觉得我最近混不下去了,是不是很不妙?”
“来人,给我把他吊起来当风铃。”
“是!”接收到自家将军杀人的目光,高傲涵迅速上前将翟陀头拖走。翟陀头忙求饶赔笑说:“见大家气氛紧张就开开玩笑而已”,唐九霄额头崩出川,立即追击一句“闭嘴”,天地瞬间寂静。
幸好,幸好两人都没事,盛飞銮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凤金猊和陆宝玉能奇迹逃生定是华锦媗相助,可想到失踪的华锦媗就更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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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年并排躺在同个营帐中,由盛悦心等人轮流守夜照顾。
凤金猊底子较好,昏睡了四天就醒来,而陆宝玉躺在隔壁那榻至少还要两三日才能苏醒。今日轮班刚好是宓鸿山,以凤金猊的聪慧是瞒不住华锦媗失踪的消息,但众人想着至少拖个两三天好让这只可怜的凤凰鸟静心调养几天,哪知凤金猊不过几句就从宓鸿山嘴里套出华锦媗失踪的讯息,面色铁青,吓得宓鸿山赶紧请唐九霄带孩子过来救援。
孩子已睡了大半个时辰,是躺在摇篮里一并被唐九霄拎了过来。摇篮搁在凤金猊手旁,成人掌心般大小的小肉脚微微乱踹,两只小肉拳放在脑袋两侧,不知道为何,即便酣睡时仍撇嘴显得有些委屈。
唐九霄将目光从踹开的小被单转向凤金猊,直到后者唯恐孩子受凉而伸手掖被单,正要放心离去时,忽然听道:“这不是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唐九霄皱眉,顺着凤金猊的目光望向摇篮里戴着长生锁的婴孩。
凤金猊从婴孩脖颈摘下长生锁,虽然是他命人打造的锁没错,但是他无比庆幸昏死前非要看看孩子一眼。“孩子像我,耳廓像她。我这辈子不会认错锦媗的脸,也不会认错他的脸,我当时隐约听见萧弘昼的声音。”
“又是萧弘昼?!”唐九霄眼底渐燃火。
迄今见过孩子真面目的没几人,包括唐九霄。他起初也是质疑,但凤金猊开口就一切合理了,否则玉娇龙当初千方百计抓走孩子作要挟,如今萧弘昼抓走华锦媗又岂会舍得放过孩子?他留给凤金猊一句“好生休息”就去势匆匆,派人重新侦查,因为要搜一个女子跟要搜一对母子的方式完全不同。
一旁的宓鸿山没想到连孩子都被调换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劝他别太担心。
“我知道,你们也不必担忧我会发疯。谁都会垮,我绝不会。这孩子即便不是我的那也是别人家丢失的,你帮忙找下他的家庭。”凤金猊将摇篮里的陌生婴孩哄入睡,然后起身追向唐九霄。他当时脑子真是进水了,居然会在意焚音说得那个生死劫?哼……管焚音说得什么一生一死,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孩子,他两个都要,两个都得活,而且得活到长长久久!
唐九霄见他再度恢复清明冷智,不由得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然后召集众人协商趁着玉娇龙受伤是否合适追击。
又过了三日。
华锦媗终于在这朵四面环水的黑色巨莲花蕊中醒来。
天地苍茫衬得她一人实在渺然。
她试探地伸手碰触这层环绕在四周的白色光罩,马上就被剧痛反弹回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萧弘昼为什么要将她困在这?
她思索着、打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寻常人只怕要被孤独与沉闷给逼疯时,她依旧镇定自若地等着,直到饥肠辘辘险些饿死时,一叶轻舟从远方轻轻曳来。她眯眼看着舟上站着的清贵青年,囚光限制了高度,就只能整整染血的裙角,单臂撑躯尽量坐得矜持点,单刀直入:“我儿子呢?”
“你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好。毕竟你们同处一个生死劫……”船泊靠瓣,萧弘昼拎着食盒慢慢走近,啧啧感慨:“你这辈子还是这么可怜。”
“我需要你这假惺惺的同情吗?”华锦媗拧眉,“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是真无所求。”萧弘昼笑着蹲下身,俯视着被困在花蕊在中央的仙人儿:“我之前翻遍琳琅国所有禁书,无意间得知此处,寻得此处,发现它的风景实在美丽,十分衬你,天天想着要将这里赠与你。”
华锦媗失笑:“琳琅国的土地是你想赠就能赠?”
萧弘昼挑眉:“快了。,我愿意大方赠与你,作为你的葬身之所。”
言下之意,华锦媗笑着低头闪过谲光:“难不成你从战场上偷偷摸摸把我带出来,就是想把我漂漂亮亮地活埋在这?”
“是呀,你可知你身下躺的是何神物?”萧弘昼摸着巨大的黑色花瓣,“虹翅墨莲,常年长叶不开花,花开则叶落,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开过。但是这朵很幸运地碰到了你,瞧,开得多漂亮。”
华锦媗一时听不明这花与她有何意义。
萧弘昼见状,嘴角笑意加深。很好,就连如此谨慎多疑的华锦媗都未能察觉被虹翅墨莲吸取了多日力量,那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同样谨慎多疑的女人呢?他将食盒递进被囚禁的花蕊,语气相当温柔:“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华锦媗反正也饿了,就顺手打开食盒,结果发现里面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香气弥漫,但毒气亦是弥漫。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我说你大费周章给我挑墓地跟亲自送行,结果仅仅是让我在饿死鬼和毒死鬼之间选一个?萧弘昼,我可不信。”
白皙细瘦的指掌在花瓣上刮过,瓣一抖,心一颤,“我大胆假设我原本的剩余价值就是做这朵虹翅墨莲的试验品?而看你刚刚神情笃定,是很满意从我这里得到的反馈。”
“哎。”萧弘昼神情复杂地伸手想触摸她的脸,却被嫌恶地避开,他也不恼羞成怒,只是改而抓住她的一缕青丝到手把玩。“迦若,你怎么就是这么聪明呢?聪明得让我舍不得你死。可你若再不死,我就忍不住想弄死你儿子。”
“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
“没有。”
“容我想想,毕竟命就一条。可你若等不及要伤害我孩子,那你要谨记焚音说的生死劫,如果我儿子死了,非此即彼,我就永远死不了。”华锦媗倾身,在他耳边冷笑:“那我就会缠你致死!”
萧弘昼勾唇,自然晓得没那么容易就能弄死她,她现在即便饿死或者被毒死,谁知道会不会又变成第二个“华锦媗”?他也懒得废话,施施然离去,只是上舟前回眸多看了一眼,“迦若,我们还是尽早永别吧。我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毕竟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寝食难安的对手。
人一走,华锦媗的眼神亦是冰冷极了,目光横拖,细细打量萧弘昼特意为她寻来的墓地,确实不好逃,而且有了刚刚的试探,这朵墨莲似乎是能抑制她术法的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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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都给我滚出去!”
营帐里,玉娇龙勃然大怒地赶走所有大夫与术医,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右手,万万没想到凤金猊那一枪竟能废了她的右臂?要知道双手对于常人来说非常重要,更何况是要施术的顶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