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光争辩到嗓子都哑了,哭喊到眼睛都涩了,依旧没人理解她半句话,仍旧全是唾骂跟诅咒。
直到被强行拖到午门邢台前,看着所有人拼命鼓掌呐喊“杀杀杀”时,她终于全盘崩溃了,绝望地瘫软在地上:“玉郎我好怕……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明明是你的妻子呀……”
刽子手将酒喷在大刀上,挥臂落下。
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四周哗然。
唐宜光和唐九霄两几乎是同时伸手挡住华锦媗的眼。故而,她没能看见最血腥的那一刻,然而,却依稀听见鲜血喷溅的声音,煞是动听。她抚着藏在厚衫下微微凸起的小腹,重重吐出心中压抑已久的浊气,总算是死了。
不过唐九霄终究是仁慈,他劝服唐宜光派人收敛唐瑶光尸首与唐皇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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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些时日,华锦媗的肚子已微微凸起,但仍然因为她身形纤瘦,再加上天寒加厚了衣衫,孕象并不明显。她尚算淡定,但两位兄长却是有些着急了,唯恐时间拖长了,自家妹妹挺着肚子成亲遭人闲话,所以唐宜光天天催人问凤金猊来了没有。
不过出使东圣国的联姻使者尚未回讯,倒是有位贵客火急缭乱地直奔唐国。
华锦媗正头疼地听着双婢灌输各种纺织针绣,这些玩意她无论过了多久都是怕得很。神游之际,耳边忽然听得一声轻唤“锦媗”,她顿了下,仔细辨出是赫连雪的传音,依他道行判断还是到了唐宫附近。只是人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直接出现?
她想了下,蓦然捂耳哀嚎,哀怨模样终于引起双婢的注意。“我受不了了,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走走。”
“主子,可你是时候学些女工啦。”
“就不。你们学就好,别劝我,否则我拿针扎你们!”华锦媗哼道,起身出去,以防万一还回头警告不许两人缠着。
双婢闻言掩嘴偷笑,显然都清楚自家主子是何德行。
也罢也罢,如今小小凤凰最大,小主子的服饰用品就由她们当婢女的来操心就好。嗯,小小凤凰——绝非是他们重男轻女,而是大家一致认为自家主子秉性恶劣,唯恐代代相传,相比较凤大世子的性情还是容易接受些。
如今唐宫尽在唐宜光掌控之中,华锦媗一个人随处走动,倒没人亦步亦趋地保护着。只要她不闹事就没人敢闹她事。
她走着走着,循着迹象很快寻到西北城墙附近。赫连雪既然想掩人耳目,定然有不可宣扬的急事,再细细一想,也就是与焚音有关了。
宫墙角落,四周无人。她扶着这面厚三尺的宫墙问道:“赫连雪?”
宫墙顿时晃悠悠地浮现一个男子的身影,是披星戴月的赫连雪,俊容含霜,一身灰袍脏得看不出花色了。她忍俊不禁:“你这样子有违雪公子之美誉呀。”
两人久违再见,赫连雪望着她这张言笑晏晏的脸,心中那股焦虑惶然就淡了三分。
——焚音迄今未回,他便用焚音留下的心头血置于罗盘施法探查,毫无头绪。直至前些时日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微弱反应,尚未追查就又断得干脆。他直觉不妙,不愿再费时干等,想要悄悄潜入琳琅国一探究竟。
——可焚音乃琳琅国篡位太子,倘若禀明东圣国新君请旨援助,只怕适得其反,势必引起各种权争挑衅。再者,东圣国这位新君暗中被凤王爷等诸王压制,但满腹心机,恨不得见缝插针地夺权好为所欲为。只怕焚音身份曝光,他自己倒无所谓,但与国师府往来的凤王府、灏王府等只怕会被新君趁机牵连。所以,他也无法求助赤焰军的凤金猊等人。
——他不愿自家先生身陷囹圄,也不愿自家先生余生不得安宁,所以思来复去就找华锦媗帮忙。毕竟华锦媗是唐国国师,身后又有圣裁门和拂樱楼两大势力,而她本身又是高手,应付琳琅国那种术法大成的环境自然更好些。
华锦媗蹙眉:“你说罗盘有反应具体是什么时候?”
赫连雪说了个时间,她仔细盘算,竟是在唐瑶光被斩首、琳琅国耳目被获时,巧合得有些端倪了。她道:“拂樱楼也只能查到两个月前,焚音曾在琳琅国王宫出现。”
赫连雪眼露担忧,“如果连拂樱楼都查不出,那就说明先生处境当真不妙。锦媗,我不想坐以待毙!”
华锦媗了然:“你想亲自去琳琅国?”
赫连雪点头,笃定道:“但琳琅国深不可测,我又偏偏不能动用东圣国的力量,只能找你助我一同营救先生。”
“那个——”华锦媗闻言,反射性低头看了下自己遮得过分严实的腹部,以至于赫连雪他是不是——“没看出我有何异样?”
赫连雪疑惑地看着她,面容虽疲但眼仍囧囧有神,将面前术法所现的华锦媗呈像打量几番,摇头。
华锦媗哦了一声,再问道:“那你可有见到唐国派去的使臣?”
赫连雪摇头,唐国使臣前脚刚踏入东圣国,他后脚就进唐国了。当真没碰上。
华锦媗明白了。
——如果非要前往琳琅国营救焚音,赫连雪有她相助不一定成功,但缺她则定无胜算。
——普通术士交手,赫连雪一人足矣,但琳琅国终究是术法起源地,谁知道那里是否藏着许多类似邀月或焚音的高手?
营救焚音是刻不容缓的大事,而萧鸿昼与琳琅国勾结亦是不容耽搁的大事,若是往常她定然选择深入虎穴的冒险方法,只是现在——她拢袖覆在腹前,悄悄抚了抚微微凸起的腹部,只是她怀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