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这番心直口快,就不怕得罪本门主吗?”孔雀笑道,突然间眉头一皱,因为四周空气突然滞冷下来。他手指微勾,几道白光呼啸而过,舱内因李圣香情绪波动导致的压抑感瞬间消失了。
这两人……赫连雪微眯着眼,拍着心口松了口气,无意间瞟向窗户,发现船侧站着的五百名禁军突然消失不见了。他愣了下,还未思索就听见舱内有细微声响,再转头——李圣香和孔雀虽对立静坐,但各自滋生两股肉眼难及的力量在暗中较量。
李圣香真是术士?!赫连雪蹙眉。
肖定卓站在赫连雪身后,见他将心思放回舱内,眼角余光这才瞟向船侧,看着五百名禁军从船侧底部慢慢走出。
术士斗法,看不见摸不着,但各种威力不容小觑。
孔雀眼神越发凛然,逐渐加重施压,一点一点试探李圣香的底细,直到他用了七成功底才看见李圣香开始额头冒汗才停下来。真是见鬼了……她自己活了两世才有这样能耐,但李圣香可不是,他明明是一体一命!
孔雀收手,幽幽打量李圣香:“小美人才刚来,现正昏迷不醒,本门主连手都没摸过,就这样放她跟你走,似乎太蚀本了吧?”
李圣香唇角勾出淡漠的笑意:“如果你和圣裁门还想有立足之地,最好把人还给我。”
孔雀“嗯”一声,笑道:“这话说得真是霸气凛然,迷煞少女呀。可是这话能威胁得了本门主吗?!李公子,看起来你很喜欢华小姐呀,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她是凤世子的心尖人,所以你才妒忌想得到她?”
李圣香沉默。凤李宿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默认时,李圣香突然抬起眼睛,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平静:“我喜欢她,因为她也是我的心尖人!”
满室皆静。
孔雀倒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嘲弄道:“哟,看不出李公子还是个情种呀?”
李圣香懒得理他。
孔雀侧头看他,“只是这话若是从凤世子口中说出,本门主还能相信,也愿意将小美人还了。只是从李公子你口中说出,容本门主多问一句,李公子,心尖人……你有心吗?”
“关你什么事?”李圣香瞳孔一暗,但声音却有那么一丝沉痛得恍若没有一丝光亮的漆黑的夜。
赫连雪抿紧嘴唇:孔雀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雀抬手,“哎哟,李公子你别那么冷酷,要知道温柔细心不仅能讨女孩子喜欢,男的也受用。门在后侧,慢走不送。”
李圣香捶桌站起,咬牙道:“你想留华锦媗到底有何目的?!”
“在这里大呼小叫,李公子,你当这是相国府吗?”孔雀拂袖一笑,搓着下巴的五根手指,威胁性的闪烁寒光。四周空气再度恢复那种滞息感,甚至越来越重……重到连站在门口的赫连雪都情不自禁地头晕脑胀,看见孔雀的衣发无风自动,李圣香亦是重咳不已。
赫连雪连忙闪身挡在李圣香前方,低声喊道:“先生!请住手!”
孔雀横袖笑了一下,衣发便垂落,“那就走吧。小美人面容憔悴,明显是多日来受惊受累,既然你们没本事护花,那就由本门主出手。在这里,绝对能让小美人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有虎符,送客。”然后挥了挥手,赫连雪和李圣香瞬间就被疾风刮出船舱。
肖定卓站在甲板上,拱手道:“两位请回吧。”
李圣香捏拳静立。良久,他沉默的转身要走,赫连雪问道:“圣香公子,我们真的不管华锦媗吗?”
“当然管。”李圣香走下甲板,头也不回:“我让凤金猊来接。”
赫连雪皱眉,蓦然望见船侧再度出现的禁军,反射性瞟向身后的肖定卓,后者定定望了他一眼,道:“雪公子,有什么事你到时都问华小姐吧。”
赫连雪皱眉,但就真的没再说什么,尾随李圣香下了船,由这五百名禁军护送着回皇帐。
到了皇帐,那右副将接回这五百禁军时,表情无何异常。
这——
更让赫连雪心口一咯噔,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五百禁军都被换成了另外一拨人!
**
李圣香回到自己的皇帐,屏退了所有人。
赫连雪见他从画眉舫回来就更是不对劲,可也只能站在帐篷外,暂无理由进去。他徘徊了一圈,无意间发现李圣香的营帐某处似有两道被利器割出的裂缝。透过缝隙往里瞧——恰巧能看见静坐榻上的李圣香。他将手放在胸口,指尖冰凉冰凉,指骨咯咯作响。
“容本门主问一句,李公子……你有心吗?”他在想着如何把这只令人厌恶的孔雀骨头一寸寸揉碎,他想杀了那只该死的孔雀!
“圣香公子,听说你这几日身体不佳,我们特地做了碗参汤给你。”有个轻柔娇羞的女声从外传来,然后不待回复,那帘幕一挑,几个精心装扮过的美貌少女就突然走进来。
李圣香这时候最讨厌被人烦,冰冷地说道:“给我出去。”
偏偏这些少女见他心情不好就越发开心,因为能趁着华锦媗不在就能做解花语,个个争先恐后的粘上去,七嘴八舌。
“滚!”李圣香也讨厌一句话要说第二遍,他拿起递过来的汤碗突然“砰”一声大力砸向自己的胸口,汤汁大片地洒出来,巨大的撞击声,他的身子颤了颤,嘴唇又开始出现浅浅的紫色。
这些女人见他自残,各个惊骇地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惊慌失措的喊太医。但是李圣香的目光实在是太冰冷了,像是要杀人,她们顿时又吓得赶紧跑出去。
他踉跄地坐在床榻上,深深吸了口气,可又拂袖起身走了出去。
赫连雪站在营帐外,亦是赶紧跟上去,发现他竟是来到凤金猊的营帐。
陆宝玉见李圣香掀帘进来,亦是惊怔一下,“圣香公子,何事?”
李圣香径自走到昏睡的凤金猊榻前,嘴唇倨傲地抿着:“姓凤的都昏睡了两天,到底还有多久能醒?”
陆宝玉沉声道:“还有三四日。太医说他失血过多,导致经脉紊乱,需要数日调养才能醒来。”
“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李圣香颞颥了一句,突然间从袖口抽出一个黑色小瓷瓶,拔塞的瞬间——花香四溢,是婆罗门的花香。赫连雪禁不住走进来,看着李圣香从中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就要喂凤金猊吃下,吓得陆宝玉赶紧拦住。
“现在我还不想姓凤的死。”李圣香推开陆宝玉的手,然后拨开凤金猊的嘴唇,强行塞进去,不过还是有些泄愤地扼住凤金猊的脖颈,让他痛苦的哽了几下才咽进肚子。
陆宝玉紧张的凝望自家表弟,但是愕然的是——凤金猊被狼牙洞穿的右掌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复原,他正要惊呼这是何等灵丹妙药时,李圣香却嫌恢复太慢,又倒了几颗直接往凤金猊嘴里塞。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凤金猊浑身伤痕就全消失不见,皮肤平滑完整,根本就看不出受过伤。
“……嗯。”凤金猊舒展着双臂,呻吟醒来。
陆宝玉赶紧坐到床头将自家表弟扶起来,“金猊,你还好吗?”
“表哥,你怎么……”凤金猊刚喊了一声,就看见李圣香坐在旁边,瞬间切换话题:“李圣香你——”
李圣香亦是嫌恶地站起身,冰冷的阴影从他的头顶笼罩如下。“姓凤的,我救你是因为小锦在画眉舫,那只孔雀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即刻去把她接回来!天亮前,我必须见到她回来。”然后冷漠的离去。
“救我?”凤金猊错愕地抬起头,伸手摸着发热的腹部道:“表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李圣香刚刚给你吃了什么东西,”陆宝玉粗略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口,“还真痊愈了,连疤痕都没有?刚开始我还真怕他趁机给你下毒呢。”
“众目睽睽给我下毒?他有那么蠢吗?”凤金猊皱眉,试着活动胫骨发现全身精力充沛,被狼牙刺穿的手掌亦是充满力量。“不管什么先给我备马,接神婆回来要紧!”
陆宝玉点头便走出去。
赫连雪一时还蹙眉站在原地,凤金猊道:“你还不走?”
赫连雪凝目望回凤金猊,语气竟是颤了颤:“你真的已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