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围在最近名声鹊起的凤池府外看热闹。只道——这凤池将军进来颇受器重,而这锦媗小姐亦是让帝后官眷青睐有加,甚至有望晋为当朝太子妃,怎地冒出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了?
“看,是华七小姐出来了。”有人连忙喊道。
那师爷的三儿子便赶紧收敛仪容,然后看着一位官家小姐被婢女搀扶着走出来,唇红齿白,清秀貌美,一身衣着虽是简洁却素雅,尤其是身披的莹毛披风低调奢华,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他顿时心中大喜,殷勤道:“在下卢喜成,拜见小姐。我奉家父之名前来下聘提亲,虽家境清寒,但小姐屈尊降嫁后,定会竭力所能让小姐衣食无忧。你们……赶紧将聘礼提进凤池府,让小姐吧。”
那两人便肩挑几摞盒子准备进去。
华锦媗命人拦下,拢袖端立,皱眉不解道:“请稍等,你是何人?为何在凤池府外吵闹,说着如此怪诞的话?”
这卢喜成闻言顿时微愠:“莫非小姐嫌弃我卢家门第清寒,人传凤池府刚毅正直,一视同仁,卢某这才依约前来提亲,娶亲求淑。哼,只是没料到凤池府却是这番嫌贫爱富,名有虚传,那我卢某即便无名无成,但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就不阻拦小姐攀龙附凤。你我婚约,就此作罢!”他扬声喊道,甚至有吆喝四周旁观者的闲言碎语之意。
“放肆!”华锦媗微微眯眼,笑而微冷,贵气逼人:“且不说本小姐不知你是何人,不知你讲何事,但你这番莫名其妙的指责,辱我凤池府,当真是无理取闹,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卢喜成一时间被华锦媗的凛然语气给吓住,隔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华锦媗喊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华七小姐别血口喷人了!你们大家评评理,我说了什么了,这华七小姐突然间莫名其妙的要问罪……”
“连你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当真是可笑。话理不清,却又故意混淆旁观者,无故玷燃凤池府的名声——”华锦媗勾唇微笑:“本小姐倒要问问你,为何血口喷人?!”
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卢喜成一时被华锦媗的气势震住。他喃喃怒道:“明明是你企图毁婚约在先,哪是……”他叨叨扰扰地吼着他们虽然从未见面,但两家旧时有往来,故而十五年前指腹为婚,只是自己家境没落最后搬迁他处,如今十五年已过,男女皆到嫁娶之年,他谨记父命便来兑现当年的婚约,却没料到遭到华锦媗这番嫌贫爱富的嘲讽,当真是恼怒。
华锦媗心中微笑。且不说这卢喜成一副过目就忘的长相德行,举手投足和言语词藻都是鄙薄粗浅,华国辅居然拿来跟她匹配?不过倒是谁将这番“指腹为婚”却“嫌贫爱富”的话组织得如此周密,教得卢喜成这“柴货”都能说得让旁观者身临其境,为之忿忿不平呢?
华锦媗暗中遣走甘蓝,仅由甘宁和几名侍卫护着,等着这卢喜成胡说,然后待他义愤填膺的说完后,她方才幽幽笑了声:“说完了?那该轮到本小姐说了。”然后负手而立,一张清丽殊璃的脸逐渐美得咄咄逼人。
“你说与本小姐指腹为婚,本小姐和自家五哥并未知情,证据呢?”
“既然是真有此事,那下聘提亲总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按照规矩办事了吗?”
“再说了长兄如父,如今谁人不知凤池将军忙碌在外,你却趁这凤池府只有我一介弱柳女子时上门提亲,符合寻常提亲情理吗?”
“你我毫不相识,你又无凭无据,突然下聘提亲,又莫名责骂,依本小姐看来,这根强娶良家妇女的强盗有何区别?!”
人心最容易被动摇,是何时?喏,就是这番时候,不知根蒂,见风就是雨。刚刚能被卢喜成煽走的人,此时自然也被煽回来。人声鼎沸,拥护华锦媗的人瞬间不少,卢喜成顿时不知所措,他急忙拿出一张白纸黑字吼道:“这是当年我父亲与华国辅签订的婚约,你休得毁约!”
所谓的证据一出,旁观人心再度倒歪。只是华锦媗依旧挑眉微笑,宠辱不惊。
局面僵持之际,行人让道,那位华国辅又忽然携带五姨娘和十数个侍卫出现,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笑意。卢喜成见他来了,顿时窃喜的赶紧上前跪拜一声“华叔叔”,这话喊得何其熟稔。
华国辅赶紧扶起他,特意嘘唏地说着几句“十几年不见都这番大了”的以示相熟之话,先坐实“两家旧时”一事,然后哀叹卢家果真诚信依旧记得当年婚约,只是——他故作为难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华锦媗,回头冲他歉意说这婚事回国辅府再详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