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哲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浅色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余光扫到她,随即放下报纸,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何姨,她回来了,准备起菜。”
“是,先生。”
霍以沫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大步流星的往楼上走了。
今晚是离不开了,她也不想睡外面,有那么多空房间,她何必委屈自己。
何姨怔住了,眼神看向许思哲,“先生,这——”
许思哲倒也不生气,薄唇晕开笑意:“随她去,饿了自然就知道乖了。”
何姨明白他的意思,欠身,去准备起菜了。
霍以沫随便挑了一间空房间,也不管*单被套脏不脏,直接往*上一躺,滚了几圈,不解气,又站在*上使劲的蹦。
恨不得把他的*蹦出几个窟窿来。
楼下正在用餐的许思哲和何姨都听到了咕咚咕咚的声音,何姨听的心里打鼓,不放心道:“先生,霍小姐是在拆墙吗?”
何姨真担心她会把楼给崩塌了。
许思哲淡淡的扫了一眼天花板,薄唇轻勾,若有所思的说:“何姨,以后家里怕是不会再冷清了。”
何姨一怔,看到他嘴角的笑,顿时就明白过来先生对这位霍小姐存着什么心思。
虽然这位霍小姐看起来很小,但是长相清秀,神采奕奕的,倒也不错。而且啊,她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先生笑过了。
想来先生是真的很看重这位霍小姐!
霍以沫从来都没觉得时间是这么的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与煎熬。
在房间里蹦跶了好几圈,能弄乱的都弄乱了,看了看时间,还没到晚上十二点,想睡觉睡不着,也不敢睡,万一睡着了有人进来劫色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肚子饿!
饿得睡不着啊!
别墅里很安静,灯火也熄灭了不少,陷入一片黑暗中,霍以沫以为他们都睡了,偷偷的打开门,瞄了一眼走廊,空寂无人。
很好。
她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下楼,凭着自己的记忆,在昏暗中摸索到厨房的门口。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吃的,碰碰运气吧!
霍以沫刚将厨房门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怔住了。
厨房里开着一盏昏暗的灯,峻拔的身影穿着灰色的真丝睡衣,腰带很随意的系在腰间,飘逸惬意,袖子挽到了手肘处,站在砧板前,手执菜刀熟练的切着洋葱。
许思哲眼底的余光扫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她,声音平静,“想吃饭过来帮忙!”
霍以沫有几秒的迟疑,一边走一边在想,他是特意在为自己准备的吗?
“我要做什么?”站在他身边,看着红红绿绿的蔬菜,声音干巴巴的。
许思哲瞧了她一眼,道:“帮我把袖子卷起来!”
霍以沫看到他左手的袖子落下来了,有些扫到砧板了,撇嘴绕到另外一边,伸手胡乱的为他卷起了袖子。
因为布料是滑的,她卷的又不仔细,刚卷上去又滑下来。
霍以沫再次重新卷,三下两下上去,没两秒又滑下来了,她忍不住的吐槽:“什么破睡衣,这么麻烦。”
许思哲动作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说:“人笨就不要怪衣服!”
霍以沫瞪他:“你说谁笨呢?”
她很聪明的好不好!
许思哲没回答,只是将手臂送到她面前,“仔细的卷好,卷不好你今晚就饿着。”
霍以沫很想有骨气的甩头就走,但偏偏肚子很不争气,咕噜咕噜的在叫,是真的很饿,骨气什么的可以暂时不要了。
伸手捏着柔滑的布料,开始认真的往上卷。
许思哲低眸看着她素雅干净的脸庞,睫毛似是天然的卷翘,盛着淡淡的灯光,挺立圆润的小鼻梁,小嘴绯红。
她算不得是什么标准的美女,但皮肤不错,眼睛漂亮,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加上是娃娃脸,所以看起来显得格外小,像是个刚刚入学的大学生。
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每一次都不轻不重的撩动了他沉寂已久的心弦。
36岁,一个已经过了冲动热血,感情用事的年纪,凡事都是先谋而后定,包括感情也是如此。
把她留在身边的这个念头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其中自然免不了要考虑到两家人之前的问题,也不会忘记霍渊和连景的事!
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大问题,毕竟人时已尽,人世却常,他们都该为活着的人想一想,如果霍渊真心疼爱这个妹妹,想必也希望有一个人能照顾她,对她好。
自己也许不是那个最恰当的人,却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到了他这个年纪不敢说会给她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或是激情,但是他敢笃定自己不会让她受委屈,不会欺负她;他的身份和自身条件,也有绝对的资本让她生活的很好,无忧无虑的!
她爱闹腾,有点惹事,也没关系,他都能帮她处理好。
既然清楚确定自己想要什么,那么他不会轻易放手。
她年纪小,爱冲动又迷糊,这些都没关系,他可以等她,一路包容她。
这些自己能做到的,别人未必就能做到,所以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做,而要让给别人!
许思哲给她准备的晚餐是一份炒面,一份汤,分量都不多,吃完应该刚好够饱。
她应该是经常三餐不定,如果暴饮暴食太伤胃,毕竟已经这么晚了,睡觉胃里积食也不好,所以吃刚刚饱,最好。
霍以沫吃饱了,下意识的就想端着盘子去洗,还没站在起来就听到他温温的声音响起:“放着,明天何姨会处理。上楼,休息去。”
霍以沫没有坚持,但也没有乖乖听话的上楼,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澄净的看着他,难得认真的神色道:“许部长,我们好好谈谈。”
许思哲似乎猜测到她会这样做,挺拔的身子放松的往后靠,点头:“你说!”
我听!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和我纠缠不清,但是我觉得我们俩真的不合适!年纪,身份,背景,什么都不合适!虽然你中年丧偶,但你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脾气不好,又穷酸落魄的人身上真的不值当!你就放我走,我感激不尽!”感谢你八代祖宗!
中年丧偶……
许思哲墨眉不由的敛起,怎么都觉得这四个字耐人寻味。
“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就好,像我这么能容着你这小孩子的人不多了,所以你更应该好好珍惜!”许思哲望着她的眼神,完全就是帝王看*妃的眼神似得。
“……”
霍以沫真想一口咬死他,自己这是谦虚好不好!他还真敢顺杆子就往上爬了。
“许思哲,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们之间……”
霍以沫的话还没说完,他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指突然在镜面般的桌子上叩了几声,打断了她的话。
清邃的眸光射向她,声音不温不火道:“现在性别都不是问题了,年纪背景身份更不会是问题,说来说去,霍以沫你不愿留在我身边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李扬羽!”
因为你还是没有放下这个男人!
霍以沫一听到“李扬羽”三个字,立刻警铃大作,气焰蹭蹭蹭的往上冒,恼火道:“现在在谈我们两之间的事,你提他做什么?让一个人躺着也中枪,你就有那么高兴了?”
躺着也中枪?
许思哲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答道:“因为他就是你不肯留在我身边的唯一理由!”
霍以沫一时间语塞,竟然无言反驳。
许思哲捕捉到杏眸里闪过的一丝黯淡,剑眉拧起,沉声:“霍以沫,他已经结婚了,婚姻美满幸福。”
“我知道,轮不到你来提醒我!”霍以沫没好气的回道。
许思哲眼眸眯了,似是恨铁不成钢:“你真是……死心眼!”
霍以沫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的收紧,看向他时,紧咬着粉唇的贝齿松开了,声音微颤,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就是还会想他,又怎样?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我没有想过去打扰他,这样也有错吗?你凭什么动不动就把他拿出来提一遍?我不想留在你身边是我的事,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非要留在你身边?我哥哥死了,我被赶出霍家,一无所有,是不是就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了?你们每个人看到就都能对我踩一脚,想把我怎么揉圆搓扁就怎么揉圆搓扁……你们凭什么都来……欺负我……”
一开始情绪激动,语调高昂,越说越轻,越说声音越发的颤抖,到最后杏眸里涌上一层潮湿的水雾,氤氲,模糊了视线。
许思哲神色微怔,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毫无预警的就哭了,豆大的眼泪从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挂在白嫩的肌肤上,晶莹剔透。
霍以沫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伸手抹去眼泪,但该死的眼泪越抹越多,最后索性伏案啜泣了。
心里压抑了太多的委屈,难过,太多无法言语的难过。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那么不喜欢一个人也没错啊!
他凭什么这么囚禁她,不让她离开,非逼着她留在他身边!
不就是欺负她没有亲人撑腰吗?
混蛋!
许思哲起身走到她身边,微凉的手掌落在她的秀发上,声音温软:“别哭了。”
他不喜欢看她掉眼泪的样子。
霍以沫没抬头,伸手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
许思哲直接握住她两只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势的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只见小脸蛋被泪水侵湿了,卷翘的睫毛沾着晶莹透亮的泪珠,闪烁着伤心与难过,一喘一喘的像是要呼吸不过来气。
“别哭了,我不禁锢你便是了。”他皱着眉头,耐心的哄道。
霍以沫咬着唇瓣,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滚出来,“真的?”鼻音很重。
“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不可能白白的放她走。
霍以沫:“……”
就知道他丫的没那么好心!
许思哲一边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说:“第一不准再躲着我,第二不准再相亲!”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不明白她怎么老想着躲着他。
霍以沫很不想答应,觉得太没原则了,可是想想比起被禁锢在这里,这两个条件也不算太苛责,尤其是后者,她本来就不打算再相亲了,太吓人了,小心脏受不住。
“我要回家!”
许思哲知道她这算是答应了,紧绷的轮廓线松开了,“现在太晚了,今晚睡这里。”
“我睡哪儿?”客房都没打扫。
“卧室!”不然她还想睡哪里,这么晚不可能再把已休息的何姨叫起来。
霍以沫吸了吸鼻子,精致的下颌傲娇的一扬:“我睡*,你睡沙发!”
看到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神采奕奕,眼底不由的浮起了柔光与丝丝笑意,点头。
霍以沫一下子就站起来,差点撞到了他的下巴,“我去洗澡,你不许跟过来!”
佯装凶狠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往楼上跑。
许思哲伫立原地看着她有精神的样子,故作沉声道:“早知道就不喂饱你,一吃饱就闹腾!”一点也不省心。
霍以沫走到楼梯口,听到他的话,回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又跑了。
本来就没打算真的禁锢她,只是吓唬吓唬她,看她还敢不敢想一出是一出的跑去相亲。
没想到会把她惹哭了,好在她不算难哄,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雨过天晴。
她心里的放不下,心里装着害怕与无法放弃的过往,他怎么会不明白,所以他会给她时间,会让她自己想清楚的,在那之前,他决不允许有其他人出现在她的周围,吸引走她的视线。
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霍以沫也没客气,在许思哲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当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头发。
洗完头发,也不擦干水,舒服的往被窝里钻,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什么动静,她立刻睁开眼睛,看到走进来的许思哲,杏眸瞪大:“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记得反锁了门!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备用钥匙的存在!”许思哲闻声回答,眸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皱眉,声音低沉,像是训斥:“睡觉前把头发擦干,这是常识,不知道吗?”
“我就是不知道,怎样!”霍以沫扬了扬下颌,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许思哲是不会拿她怎样,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新毛巾,坐到*边,薄唇轻抿:“过来!”
霍以沫警惕的眼神看他,没过去,反而往被子里缩了缩。
“要我去抱你?”他挑眉。
霍以沫撅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子里爬起来,坐到他身边,嘟囔:“我困,我要睡觉!”
许思哲微凉的指尖温柔的穿梭过她的长发,哄道:“头发擦干就能睡了,很快。”
如果不把头发擦干就睡觉,会容易落下头痛的毛病。
霍以沫盘腿坐在*上,他擦拭头发的动作很温柔,一点也不难受,她无聊的玩着自己一缕长发,一边打哈欠,催促:“许部长,你快点!”
许思哲凝视她后脑勺的眼帘一掠,这个小东西....还真理所当然的使唤起自己了。
“你叫我什么?”
“许部长啊!”
“嗯?”他低低的一声,充满不悦与危险。
霍以沫撇嘴:“那我叫什么?你比我大那么多,直呼其名好吗?”
“阿哲。”他说。
“啊?”霍以沫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叫我阿哲。”他耐心的重复一遍。
“噗!”霍以沫忍不住的嗤笑起来了,回头杏眸明亮的凝视他:“不行,我叫不出口,太怪了!”
阿哲,阿哲,阿哲……
她小他12岁,居然喊他“阿哲”,打心里别扭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