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极其不堪,尤为过分的是,顾宁也被捎带了上,说她和连城一样,同样没有廉耻,多半也被人那个了!
大过年的街上行人原本不多,但自谣言一出,整个京城都变得沸腾了起来。
皇甫擎知道这件事后,气愤之下,着顾祁亲自去查幕后始作俑者。奈何对方行事周密,直至今个午后,顾祁才知谣言的根源自哪个嘴里传出,这会儿听皇帝问,他表情立时一凛,回道:“消息是从延福宫一个、叫翠喜的宫女口中传出的。”
“罪妇梅氏,好得很!”皇甫熠目光幽冷,沉声道出一句。
顾祁道:“皇上不用为此事动怒,微臣相信,以二妹的性情那些传言伤不到她,就是微臣的三妹,她在听到那些传言时,也只说了句清者自清,由坊间传去。”
“定国是朕和皇后的公主,更是灵月的太女,岂容他人这般糟践!”定国有孕是事实,但于他,于小九,于整个皇室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他又岂能容忍那贱妇使阴损手段,毁定国的名声,皇甫擎一想到梅贵妃的嘴脸,心里就犯恶心,好一会后,他压下心头之怒,与顾祁道:“朕会给定国,给顾三小姐一个交代。”
顾祁谢过。
易容后,皇甫擎和梁荣在顾祁周密的安排下,顺利进入宫中。为保证皇甫擎的安全,陆随云亦易容随行。
他们三人现如今皆是御林军中的一员。
延福宫中,梅贵妃跪趴在地上,双颊肿胀,一个劲地向着洛翱磕头认错:“皇上,臣妾知错了 臣妾真知错了,您饶过臣妾这回吧!”
“蠢妇,你就是个蠢妇!是不是以为朕和你一样也是个蠢的,所以你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那等蠢事!”洛翱黑着脸,抬腿就踹了梅贵妃一脚。
翠喜在一旁跪着,看到主子被皇上踹的仰面倒地,跪爬至洛面前,边哭边磕着响头道:“皇上,不是娘娘的错,是奴婢,都是奴婢做的,您饶过娘娘吧!”
洛翱狠厉的眼眸锁在她身上,久久未语。
翠喜被他看得脸色煞白,周身抖动不停,磕着响头又道:“奴婢看不过定国公主的张狂样,就……就想着给她点教训,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认罪……”
洛翱语声沉冷道:“宫宴上死的那名贱婢,是不是也与你们主仆有关?”
“是……是与奴婢有关……”翠喜颤声道:“那死掉的宫婢原是阙嫔娘娘,也是奴婢以前的主子,因为……因为定国公主,阙嫔娘娘被熠亲王削去半截舌头,跟着又被皇上贬入辛者库为奴,阙嫔娘娘心里苦,奴婢心里也不好受……”没等她说完,洛翱抬手,已朝她的头部击出一掌。
翠喜登时倒地,没了呼吸。
梅贵妃趴在地上,目光呆怔,直直地看着鲜血自翠喜头部外流。
好多血,好多血……
“你给朕最好放规矩些,要不然,就滚回冷宫去!”语落,洛翱甩袖,负手而去。
他正计划着以一个稳妥无误的法子,除去顾连城,除去整个宁远侯府,蠢女人竟突然间坏他的事,让顾连城那妖女不由提高警惕,让他的计划只能往后搁浅。
蠢货!
十足的蠢货!
冷宫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无疑代表的是落败和荒凉。
一体型纤瘦,样貌仅算得上清秀的宫婢,四下里一看,见周围没有他人走动,于是,急忙伸手推开眼前破败不堪的木门,闪身走了进去。
“你真不离开?”看到她走近这冰冷刺骨,落败不堪的冷宫中,一清冷略低沉的嗓音随之扬起。
那宫婢顿住脚,望向站在自己数步外,身量颀长挺拔的男子,声音中透着股子倔强道:“你呢?你要我远远离开这里,那你呢?”
“我有事要做。”
“我也有事要做。”
“你怎就执迷不悟?用脑子想想,你一个女子能做什么?”
“我不是少不经事的弱女子。”
对话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岑洛和莫婉倾。
这两人说来也真是有缘,除夕夜无意间碰到,昨日又好巧不巧在宫中碰到一起,即便彼此都有易容,可是缘分这东西在他们之间,还真是奇妙得紧。
一个眸光,一个行为举止,他和她就认出对方是哪个。
“你原不在宫里,是如何进来的?”除夕夜这女人身上穿的可不是宫婢服饰,那时他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有错,岑洛眸光闪动,“他的身份你又是如何觉察出的?”
莫婉倾道:“我有入宫的腰牌。”稍顿片刻,她低着头续道:“那晚出宫后,我一直在想,好好的宫宴,怎就会出现那么多刺客,还有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有好一阵子不正常,加之宫宴不了了之后,东旬的翡翠公主却没有出宫……所有不合理之处串联在一块,由不得我不对宫里这位起疑。”
“你倒是聪明。”岑洛这话也不知是真心称赞莫婉倾,还是仅仅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只听他低沉清冷的嗓音扬起:“他身边的梁公公应该就是你祖父。”
莫婉倾抬起头,喃喃道:“我没有祖父!”一个为私利与他人联手,抛弃亲孙女,抛弃家人之人,不配做她的祖父。
“宫中处处暗潮涌动,你最好小心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盯着莫婉倾看了一会,岑洛道:“他们如何取代皇帝,又迟迟不见收网,我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我确信皇帝并无危险,且有可能就在这京城,正筹谋着以怎样的法子,将他们彻底铲除。”
莫婉倾没有出声,半晌,她长睫颤动,突然问:“你仍然没放下她是么?”
岑洛没有就她的话作答,而是静默片刻,道:“你我之间早已没有可能。”
嘴角掀起一丝凄凉的笑,莫婉倾轻声道:“知道身世虽然才短短两日,可我却看透了很多事,也很厌恶曾经的自己。顾二小姐确实比我好,就算我没有与大皇子他们搅在一起,就算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她也好过我很多很多。不,准确些说,我和她根本没法比,她不仅有着男儿般宽广的胸襟,更有着自身独特的魅力,她很坚强,没有因为家人的死,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反而还将妹妹和幼弟照顾得很好……”
她幽幽地望着岑洛,脸上浮开的笑容,愈发显得凄凉,眼波却如无波的湖水,平静至极,“我曾想过,如果和她这样的女子做朋友,肯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结果,我因为嫉妒,不止一次地伤害她,连带着伤害她的家人。现在回过头想想,我对自己之前那般残忍地对她,深深感到毛骨悚然。好在好人有好报,她并没有因为我做的恶,惨死在断崖下。”
岑洛没有打断她,他只是不解莫婉倾怎就突然间对他说这些话?
是在向他忏悔?
有那个必要么?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他的脸上却没丝毫感情起伏,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冷月寂寂,透过落败的窗户照进冷宫之中,光线不是很亮,但足以让近距离而立的两人,看去彼此脸上的表情。
“顾二小姐值得这世间每个男子喜欢,所以,你能喜欢她,能将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我……而我喜欢你,多年来一直喜欢你,却不是作假的……”见岑洛挪开目光,望向窗外不再看自己,莫婉倾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但转瞬即逝,淡淡笑笑,她道:“我只是想对你说说心里话,说说长久以来压在我心底的话,你不用多想。”
岑洛没有吭声,只听她轻缓的声音又扬起:“我有想过和你去一个没有俗事纷争的地方,就在你当年要我和你离开时,我就有想过,然而那时的我却心心念念着亲情,生生错过和你离开的机会。如果那时我们一起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盖间小屋,养几只鸡鸭……”言语到这,她没再说下去,其实她想继续说来着,想说时间如果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再拒绝他的情意,想说现在的他们一定过得很好,很幸福。
奈何世间没有如果,她若将那几句没说出口的话道出,多半会令他不悦,罢了!就让那没道出口的话,永远埋在心底吧!
岑洛凝视着她,良久,道:“一切结束,我会远离大周,你若愿意就跟着吧!”无关乎情爱,只是想有个人在身边作伴,这样一来,日子总好过一些。
她已有孕,有爱人相伴左右,唯有远离,他才会……
“你愿意带着我离开?”莫婉倾声音微颤,眼里禁不住涌上泪花:“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会再与我有瓜葛……”
岑洛叹息一声,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身边有个人,偶尔说说话,日子过得也快些。”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我不会有非分之想的!”莫婉倾拭去眼角的泪,边点头,边道出一句。
岑洛道:“多长个心眼,切莫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