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拔下匕首,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她秀眉双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约她东坡观景亭相见!
岑洛,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东坡就在东城门外,距离皇城也就两里地。
就连城的身法,运轻功过去,用不了一刻钟。
去还是不去?
最终,她决定应约,看岑洛究竟有什么话要与她说,看他是否真走入歧途!
提起轻功,一路疾驰至东坡,连城翩然落地,向前方百米外的观景亭走去。
距离亭子还有数丈距离时,她停下脚步,站在坡上,看着远方潺潺流水的河流。
月影倒映,天空中突然划过数下闪电。
连城皱了皱眉,刚刚还月朗星稀,怎一转眼功夫,就黑云遮月,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还是在观景亭等吧!
脚尖轻点,她径直飘进观景亭,临风而立,望向亭外通往城中的小道,暗忖:“他若前来,必和我走的是同一条路。”
便在这时,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正自百米外缓步行来。
来人正是洛逸轩,但看着连城眼里却是岑洛。
他前行着,一双清淡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亭中那抹纤细的身影,她就在那里站着,好想走近她,但不能,他不能离她太近,以免身份被识破。
待两人相距七八丈远时,他停下脚步,嘴角勾出一抹讥笑:“你可真好骗,我邀你前来,你就前来,看来今晚真是你的死期了!”这些话不是他要说的,可是当前的情况,他只能这么说,只能言语激怒她,而后被她掌风击中,好求她一件事。
是了,他今晚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就是为求她一件事,以他的残命,求她应允他一件事,他要死有所值。
连城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蓦地就在胸中燃起,冷声道:“骗我出宫就是为杀我?”
“是啊。”洛逸轩唇角漾出的讥笑愈发明亮,“杀了你,而后我们再解决了国师,那么灵月就真正掌握在我们一家人手中,嗯,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反正你今晚必死无疑,明个深夜,我们就会有大动作,你说那时,这京中会出现何种境况?让我来告诉你吧,明个夜里,这京中会血流成河,会惨叫声不断,会变成人间地狱……”
连城截断他的话,愤然道:“你们妄想!”
“是吗?我们是不是妄想,你怕是看不到了!”她从他之言中,听出些什么了吗?明个夜里,他把信息已经透露给她,就是不知此时在气头上的她,有无记警觉?洛逸轩心里一阵发苦,顾不得多想了,此刻,他得引她出手。
“出手吧!”他双掌做运力状,实则,他掌心未凝聚半点真气。
连城神色阴沉,厉声道:“既然你找死,那么我便成全你!”
洛逸轩摇摇头,凄然道:“我真有些舍不得致你于死地,毕竟我是真心喜欢过你!”
“收起你的喜欢,因为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令我倍感恶心!”连城说着,人已腾出观景亭,双掌真气鼓动,狠狠地击了出去。
洛逸轩眼角湿润,身形如大鹤展翅,凌空而起,迎向那疾驰而来的劲风,他运气护住心脉,只因他不能当场就死在连城的掌力之下。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感觉不到他有催动掌力应招?
他双手是在做着招式变幻,但并不见有掌风击出,连城想到一个可能——他在找死!
顷刻间,她心神一紧,欲收回掌风,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他双臂舒展,面带微笑看着她,这一刻,他似他,又不似他,因为那笑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在另一个人的眉眼间,她倒是看到过这种笑容,悲悯的笑容。
空中电闪雷鸣,连城咒骂道:“岑洛你疯了吗?快躲开!快躲开啊!”她想挥掌打乱那袭向他的霸猛之气,她顾不得想眼前迎向她掌风男子是不是岑洛,她只想对方千万别有事,奈何她的咒骂声一点用都没有,那人依旧微笑着向前飞来。
没错,出掌时,她是打算致岑洛于死地,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后悔不该草率行事。
鼓动真气,她凌于空中的身子向那抹白影飞去。
晚了,还是晚了,她击出的掌风快而迅捷,且威力无比,“砰”一声响,那抹白影的胸口直直挨了一击。
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他的身形宛若落叶,向后飘了去。
皓雪白衣在这一刻看起来好刺眼,刺得人眼睛生痛。
“太女……我,我有话与你说……”洛逸轩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向他飞来的那抹浅紫身影,哪怕抓住她的衣角也好。
他的声音极为虚弱,极为悲凉,却又透出一股子满足。
洛公子,是他么?
是他么?
连城眼眶一热,前行之速加快,终于在洛逸轩快要坠 地那一刻,伸手将他的身体接了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落到地上,她单膝跪地,揽着洛逸轩靠在自己怀中。
洛逸轩的手垂在地上,一动不动。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啊?”轰隆隆的雷声中,豆大的雨滴自空而落,砸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竟似无半点只觉。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她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但是只要他没走错路,她也不会非要致他于死地。
“岑洛,你说话啊!你是哑巴吗?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你给我睁开眼,睁开眼说清楚!”
“你给我说清楚啊!你不是说你与丞相府没有关系吗?你不是说他们作的恶,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那你为何要与大将军和女巫同流合污?你知道吗?他们就是幕后黑手,就是他们害得大周数万将士枉死沙场,就是他们害得我爹战死在沙场,害得我大哥拖着残躯,在外躲藏数年……你说话啊!告诉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搅在一起!”连城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她不想这样怒吼,不想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由不得她,由不得她,她怕,怕这个岑洛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岑洛,怕他是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洛公子,就是对曾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洛公子,是她刻意疏远的那抹白衣。
她好怕……
洛逸轩被她一阵摇晃,慢慢的自昏昏沉沉中醒转,他吃力地睁开眼,看着连城,勉强一笑,轻轻道:“我不是他……我不是大哥……”实在太过衰弱,说了没两句,他又闭上眼睛。
嘴角血丝往外流着,连城看着他,怔愣了住。
我不是他,我不是大哥……
什么意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垂眸,她见对方湿漉漉的俊脸有些奇怪,粉痕?
男子往脸上涂粉,这……
易容?
这人不是岑洛,是旁人易容的?
对,是旁人易容的,不是岑洛,也不是洛公子,不是他们……
连城惴惴不安地抬起另一只手,直接在洛逸轩脸上抹了两把。
雨水淋漓,他的脸变得很干净,干净到近乎透明,但他没有易容,从样貌上分辨,他是岑洛无疑,可是她知道,他不是……
她怕了,真正的怕了,怀中的他,就脸色看,是一种病态白,而且……而且从他身上,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只有那悲天悯人,气息高洁的男子身上才有的药香。
抱起洛逸轩,她一步一步走向观景亭。
“洛公子……”
进到亭中,她揽着他坐到地上,语声轻颤,试探着唤了声。
她知道这有些自欺欺人,可是她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怀中之人,不是洛公子,不是那抹熟悉的白衣。
洛逸轩迷迷糊糊中,听到她轻唤,不由“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