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两男子隔着矮桌席地而坐,同样风华绝伦、天资秀出的气质,同样气宇不凡、望之俨然的气势,不同的是一冷一暖极不融洽的气息。
萧询玉看着对面从自己一进来就没换过表情的胞弟,潋滟风情的黑眸一直都暗藏着一抹心虚。
他知道自己这次做的的确让人失望,别说这个胞弟看不起他,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过了半响,实在受不了对面所坐之人那双冰冷的眸子,他握拳在唇边咳了咳,“贤弟这几日帮眹操劳国事,眹铭记于心,定会感激。”
萧敖闻言,没有言语,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对他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似地。
他不感兴趣,但不代表着某个女人不感兴趣。
叶莎坐在软绵的蒲团上,本来还想看看这两男人打坐参禅般准备当木头人当到什么时候,听见萧询玉这么一说,她双眼顿时发亮,赶紧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萧询玉面前,温柔的笑道:“皇兄说的太客气了。王爷为皇上操劳那也是为了元国百姓,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也太见外了,这会让王爷不好意思的。”
萧询玉抖了抖眼皮。这弟妹啥时变得这么大度了?
还没等他暗自赞赏完叶莎突然变好的品行,就见某女挑着眉继续道:“王爷为国为民自是应该的,但王爷日夜操劳,把臣妾一人抛下,臣妾的损失就大了。”
萧询玉嘴角开始了抽搐,下意识的就问道:“弟妹有何损失?”
他……他就说嘛,怎么会如此大度了,根本还是本性难易。
她这次又想做什么?
叶莎一见鱼儿上钩了,忙伸出一手当着萧询玉的面从萧敖怀中摸了摸,摸到一块白净的锦帕,她拿出来抖了抖,放在自己眼皮下,虚张作势的左右擦了擦,皱着眉头顿时一副小媳妇儿摸样的哭诉道:
“皇兄也知道,臣妾怀了王爷的子嗣,正是需要人陪伴关心的时候,可偏偏王爷这阵子都不着家。您也知道臣妾跟王爷的感情是伉俪佳偶,鹣鲽情深,王爷这一不在家,臣妾就日夜思念的紧,导致茶饭不思,难易入眠,这在极大程度上影响到了臣妾和王爷还未出世的孩子。”
萧询玉嘴角抽搐的频率愈加大了,理智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能走多远是多远,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接着问道:
“那弟妹是何意?”
毕竟她说的也有理,要是说到母后那里去,母后也是会站在她那一边,弄不好自己还会挨一番训斥。他倒想知道她究竟想怎么样?
“臣妾也没别的意思,相信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会体谅的。臣妾也不过是想讨点空床费而已。”叶莎委屈的抬了抬眼,随即又埋下头擦着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空……空床费?”这是何名堂?萧询玉本想喝口茶水,来缓解心中的不安,结果手一抖,茶水顿时倾倒在桌面上,两眼像是见到怪物一般的看着叶莎。
“皇上刚才不是说要感激王爷吗?想来王爷是不会介意这些的,但您总不是让臣妾白白的给王爷留个空床的位置吧,那臣妾心里所受的空虚感找谁讨去?”叶莎见他不明白,于是拿开眼皮下的锦帕,直直的看了过去,不怀好意的眼眸里写满了问话你给不给。
尼玛,跟她装傻是吧?说的这么明白了既然都还不懂?
他家男人是她一个人的,外人要租借肯定要付钱的,怎么能白白让自己男人给人打工,而她却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萧询玉一张俊脸刷的就黑了下来。恨不能马上起身暴走,离面前的女人越远越好。
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个女人吗?在其他女子那里属于这般羞耻的话她居然随手拈来,还拿来作为他补偿的条件。
幸亏他后宫没女人,要是真有后宫三千佳丽,他岂不是要将国库掏空了才补偿的够?
萧敖面不改色的垂下眼眸,浓黑的眼睫毛掩饰住了外人无法窥看到的笑意,放在矮桌下的大手颤了颤,将女人的小手暗中的抓到自己腿上,若有似无的揉捏着她的指关节。
要不是皇兄在场,他很想把身边这小混蛋抱到过来狠狠的蹂躏一番。
这小混蛋虽说性子怪异,但却很能为府里招财。这才多久,府里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东西了。
看来还的准备几间大点的库房,以备今后使用……
萧询玉是很想让自己兄弟好好管管女人的,但当他怨念的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时,突然又莫名的心虚起来,到嘴的话也很快变了个味道。
“这……弟妹说的在理。弟妹若是需要什么,派人直接去宫中取就是了。”
这是个女人,还是个孕妇,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千万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皇兄真是太好了。臣妾在这里感激不尽。”叶莎得了便宜赶紧卖起乖来,朝某个皇帝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那软声的语气,有礼的说辞,乍一看,也跟那些知书达理的女人毫无差别。
萧询玉暗中咬牙决定,以后再也不能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一句客气的话!
为了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身家全无,萧询玉赶紧摆正了脸色,直直的看向对面的男人,说起了正事。
“贤弟可知宫中那女子有何目的,是何人派来?”
敢如此张扬的到元国皇宫,还知晓他与司徒彤彤的关系,想必对方是很熟悉他们的人。
“臣弟不知。”萧敖淡淡的吐了两个字,将视线放在有些得意洋洋的某个女人脸上,漆黑的眸子浮出一抹暖色。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我们连那女子的背景都不知晓,该怎么应对?”
“臣弟不知。”萧敖再次淡淡的开口,视线看都没看对面紧张不安的兄长一眼,仿佛萧询玉说的事跟他丝毫没有关系般。
见此情景,萧询玉心中苦憋不已,醇王的态度明显就是还在生他的气,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可是他现在整个脑中都想着自己的宝贝,哪里还想得到其他问题上去。
再说那女人隐藏得够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挑衅,就算他们把她制服了,也不见得就能抓住背后之人。
枉他自诩一世精明,进退有度,没想到却为了一个假扮自己心爱之人的女人而搞的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好。
“皇上,臣妾倒有一计……”叶莎突然的开口说道。
萧询玉黯然的眸子在听到叶莎的话时突然明亮了起来:“弟妹请说。”不是他要去相信一个女人的话,而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总是会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想法和行动。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是既恨之入骨,但又佩服不已。
“那公主不是说中意王爷吗?那咱就把她接到王府来就是。”
“不可!”叶莎话音刚落,只听萧敖俊脸一沉,冷硬的道,“那女子有如此胆量敢到元国兴风作浪,那必是不能小看。她那番举动无非就是想挑唆元国和夜鹰国的关系,离间本王和皇兄的兄弟情谊,如此心计深沉又阴险的人物你怎能让她住到府中来?如今你有了身子,万万不可冒这样的危险!”
叶莎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她却并不同意萧敖的想法,反手抓住他温热的大掌,她也一脸严肃认真的道:“你也知道那女子不简单,那为何还把她留在宫中,难道就不怕她对母后不利吗?母后好不容易才逃出柳太妃的禁锢,如果再让她老人家受到一点伤害,你们忍心吗?再说,把那女子放在宫中她也一直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你们又能察觉到什么?还不是一样的一无所知!
既然敌人不动,那我们就要主动行动!”
萧询玉摸了摸下巴,肃然认真的点了点头。把那女子放在宫中确实对母后不利!
本来他还打算写信让人送去夜鹰国问问司徒叔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找着了自己的宝贝,那也就没必要了。他们只需要查出这女子的身份以及背后指使她的人就可以了。
何况他还有私心,想把彤彤早点接到宫里去。
萧敖冰冷的眸光不悦的射向了对面的男人。
哼,他倒是会想!真以为他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又打算利用他的女人,好让自己袖手旁观?
没用的人,要不是他不想做这个皇帝,否则非一脚把他给踢出元国!
尽管很是不想答应,但萧敖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能当着那女子的面拆穿对方的身份,毕竟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如果一旦打草惊蛇让对方发觉了他们的警惕,让那女子逃之夭夭,那事情更加麻烦不已。线索中断不说,以后还要随时提防着,以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将叶莎拉到自己身前,萧敖紧握着那两只小手,眸光严肃而认真的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为夫很是不放心,为夫答应你让那女子来府中,但是你不能离开为夫的视线擅自行动。”
望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叶莎心里感动着,也暖和着,从他手掌里伸出一手,状似调戏又状似安抚的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就想玩玩她——”
贴在他脸上的小手顿时被他重新握住,萧敖冷眼半眯,话都没听她说完,就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混账东西!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想着玩?你是打算活活的气死为夫不成!”她要是敢怀着孩子去招惹那些麻烦和危险,他就点了她的穴道直接给关在房里,看她怎么玩!
冰冷而严厉的语气,再加上一张看一眼都能被冻死的冰块脸,叶莎知道这男人是真生气了。而他生气的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在床上,弄她个几天几夜的下不了床,一种就是简单而快捷的方式,让她直接当根木头。
以她现在的情况,除非他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是不可能用前者的,那么就只剩下后者……
她突然间背脊一凉,微微的打了个寒颤,赶紧换上讨好又乖巧的嘴脸,主动的扑到萧敖身上,“王爷夫君你别急嘛,大不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让你们有个底,这样我就不会有危险了,是不?”
这男人有多在意她,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决定原谅他这次对自己不友善的态度。
萧敖伸出手臂自然而然的将她接住,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肚子给搂到怀中坐好。他知道自家女人想着什么就要去做的倔脾气,眼下叶莎的主动讨好以及主动交代的行为让他微微缓和了神色,语气颇有些无奈的道:“说来让为夫和皇兄听听,如果可行,为夫就让你去做,如果是不行,那你就乖乖的只能呆在屋里,让为夫去做。”
这小混蛋,脑袋转的比谁都快。他倒要看看她这次又会出什么主意!
萧询玉摸着下巴,也好奇备至的紧盯着叶莎。“弟妹不妨直言,眹也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叶莎见两个男人都一副好奇的摸样,想到要做的事,她忍不住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才捂着肚子压低了声音,将心中的计划一一的倒了出来。
……
商议完事情,送走了对某间房还念念不舍的某个皇帝,萧敖抱着叶莎这才回了卧房,让值夜的小青打了水来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两人才相拥着躺到了床上。
想到刚才谈话间提到了李生,叶莎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很奇怪,于是决定问个清楚,毕竟这件事当初可是让她伤了不少心的,也因为这件事而恨过他。
“萧敖……”
本来闭目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冷眼盯着靠在自己颈窝里的小脑袋,语气有些不悦的提醒道:“还不知道如何改口?”
叶莎摸了摸鼻子。好嘛,现在你是大爷!“夫君……”她顺从的腻死人的唤了一声。
仿佛是很满意她的态度,萧敖薄唇微勾,从她腰上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何事?”
“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没有事,她会有这么听话?
“那个……那个你以前给我吃的药为什么现在都不给我吃了?”不是说一个月吃一次,才不会一命呜呼吗?怎的她这个月没吃都没事?
“咳咳咳……”萧敖眼眸微微闪烁,轻咳了几下,干脆当做没听到一样,闭上了眼做熟睡状。
久久没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叶莎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仰了仰脖子,才发现某个男人已经睡着了的摸样,不由得有些动怒:
“萧敖!”她直接坐起身子,朝某个看似睡着了的男人一声怒吼。
尼玛,敢装睡!
这厮肯定有事瞒着她!
萧敖掀了掀眼皮,似乎没发现此刻自家女人脸上的怒气似地,伸出手臂将女人重新捞到怀中,慵懒的道:“爱妃听话,这都一更天了,明日为夫还要早起,再晚睡怕是赶不上早朝了。”
叶莎见他在明显在转移话题,更加觉得事情蹊跷。挣扎着从他怀中再次坐起来,冷着脸严肃的道:
“你今天要不给老娘把话说清楚,别说今晚要睡觉,明晚你都休想睡!”
鬼才信他的话!
什么赶不上明日的早朝?骗别人还差不多,这种破烂的借口还拿来唬她?
一更天睡觉他就起不来了,那以往一晚上使着劲的折腾她,怎的不见他有睡不醒的习惯?
见她又开始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老虎样,萧敖自觉有些事瞒不住了,害怕她动怒影响到肚里的孩子,他索性也不假寐了,坐起身来将她抱到怀里,“好了,别动不动就发怒,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要不是她有孩子,那药他还是会继续让她服用的。
“滚开!你就知道孩子,你根本就只把我当成生孩子的机器,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我跟你没完!”叶莎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气。
还说喜欢她,居然给她下药,不管他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但这种举动就让人很不爽,何况当初为了这毒药的事,她可是伤心难过连死的心都有过。
萧敖对她嘴里那所谓的机器很是不解,但现在看女人的摸样,也不是他想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话的时候,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黑眸转向了别处,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抹心虚,缓缓的道:“那不是毒药,只是一种能增强内力的养心丹而已。”
“什么!”叶莎一听,瞪大眼睛看着他。
养心丹?增强内力?
TM的这男人居然拿补药当毒药骗她!
“混蛋!你个大混蛋!你居然敢这么骗老娘!”炸了毛的老虎突然就发起飙来,叶莎抡着手使劲的朝他胸前砸去,想着曾经为了这药的事自己那种绝望难受的心情,她就委屈的想哭,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边流泪边骂边打。“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老娘为了你这毒药,差点都不想活了!你竟然这样戏耍老娘!还说什么喜欢老娘,根本就是骗人的!”
还有人比他更卑鄙的吗?为了将她留在身边,居然用这种手段,说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谎骗她。为了不让她离开,他直接对她用强的,先占有了再说。
还能不能再过分点!
萧敖看着她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疯,心里一慌,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叶莎两手握住,薄唇准备的压向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不用这招,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再这样又打又闹的折腾下去,他身体受得了,就怕她出现个什么好歹。
“乖,别闹了,当心自己的身子。”终于吻得她没了气力说话,萧敖才将她的唇放开,耐心的又是哄又是解释,“当初你那么强烈的排斥为夫,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所谓,一直将为夫拒之门外,甚至从来都不给为夫好脸色。自小长这么大,为夫还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好歹的人。见你虽有身手,但没有内在修为,为夫也是为你好,想慢慢的调息你的内力,以后对你自身才有帮助。顺便也能让你打消离开的念头。”
“可你也不能这么骗人啊,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谎话会害死人的?”叶莎哽咽的回嘴,尽管知道他是有目的的,而且当时他也明确的说了就是要她留下来。可是这种把补药当毒药的谎话,想想她心里还是气愤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