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头，水粉从赵夫人那里出来以后，便径直赶回赵凝芝身边去了。

方才她是借着给赵夫人送点心的功夫顺带着“告密”的，如今却已然耽误了不少时候，便紧赶慢赶以求早些回去。通常这送东西的活儿都是胭脂在做，一是因为胭脂脚程快、动作也利索，二却是因为水粉轻易不爱离开赵凝芝身边。

水粉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一直妄图用各个小方面、小动作让赵凝芝离不开她，好让她成为赵凝芝身边的第一人，可惜她努力了这些年也没有起色。

无他，因为赵凝芝实在是单纯得过了，她脑子里似乎就没有那一根弦儿。

在赵凝芝的心里，胭脂是可以陪她说话陪她玩儿的人，水粉却是可以照顾她生活的人，两者一样重要，因为两人都是赵夫人同时派到她身边做一等丫鬟得，自然不分上下。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在赵凝芝内心里，却还是对更活泼、可以和她一起玩儿的胭脂更亲厚。

这实在无可厚非，毕竟依着赵凝芝的年纪，还没有意识到一个稳重的、可以做帮手的丫鬟的重要性，可比一个只能逗趣儿的丫鬟重要的多了。

水粉虽然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但却不妨碍她心里暗暗的厌恶着胭脂。好在她面上一向做得很好，至少今天之前，只怕谁都不知道她对胭脂已经到了“若败必落井下石”的地步。

等水粉回到赵凝芝的小院，看到的就是黎季璇正鞍前马后的与赵凝芝一道儿在小厨房里头忙活着的情形，而周围那些厨娘们都站在一边，一个个看似随意实则紧绷的暗暗盯着赵凝芝，只唯恐她受伤。

忽而见到这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水粉的脸上不由得稍稍不自然了一阵，又很快恢复过来。

“小姐，方才不是已经做完了吗，怎么还在忙活？”只见水粉面上带笑的往小厨房里头走去，又做不经意状将黎季璇不着痕迹的挤开，这才对赵凝芝道:“方才的点心奴婢已经给夫人送过去了，夫人很喜欢呢。”

“娘亲喜欢才好，”赵凝芝百忙之中转过来对着水粉点点头，又呼唤黎季璇道:“胭脂，盐呢？”

“在这里！”黎季璇从水粉的后头绕到赵凝芝另一边，将盐递过去，又道:“小姐，下午是夫人吩咐过的绣课，小姐做完这一盘就回去休息休息准备用昼食吧，省得下午没有精神。”

“……也好，总就这么些了，等给两个哥哥送去就好。”赵凝芝点点头，应下了黎季璇的意思。

只有水粉一个人傻站在一边参与不进去。

胭脂和水粉两人的“起.点”很高，因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再加上年纪和赵凝芝差不多，因此两人一来就是二等丫鬟，刺绣女红之类分内的活计还好，毕竟这些比较重要有用，可这厨上的事……两人就实在是一窍不通了。

厨上的活儿大多繁重且油腻，如今作为大丫鬟的两人，是不用非要亲自学这些东西的，左不过还有别的下人会，她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而不同于水粉是真正的一窍不通、帮不上忙，作为一个穿越来的人，黎季璇却好歹还会几手diy的点心，虽然与现如今的行情不大相同，但偶尔也会有几句话能说到点子上，让教赵凝芝做点心的陈厨娘直夸她“有天赋”。

水粉却不同，她全无底子、心思又多放在争宠上不说，再加上自觉这些东西学了也没什么大用，只要有下人会就够了，没必要劳累自己。因此，赵凝芝学的时候她便不甚用心，这才尴尬了。

水粉的尴尬，赵凝芝忙活着没看见，黎季璇倒是看见了，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这两日水粉对她态度的转变她是看在心里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但黎季璇却并不怎么重视--她只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真的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如今她这样努力给赵凝芝刷好感，而不是随意的打马虎眼，也不过是不想给胭脂原身添麻烦罢了，毕竟胭脂原身如无意外是要跟着赵凝芝一辈子的。黎季璇想着，既然自己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好歹也要给些“租金”才是。

至于水粉……黎季璇一惯属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水粉对她不好，又打扰不到她什么，她自不在乎。

这样想着，黎季璇便顺理成章的和赵凝芝忙活了起来，将水粉一个人丢在一边干站着。

水粉站了一会儿，实在尴尬得不行，既恨胭脂不帮她解围，又恨自己实在回来得不是时候，好半晌方才撑起一个笑容道:“马上要到昼食了，之后小姐还要上绣课，奴婢便先去房里将小姐上课所需的东西准备起来。”

“好，你快去吧。”赵凝芝头也不回的随口一应，黎季璇更是装没听见，这让水粉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一点。她本来以为黎季璇会顺势和她一起去的。

在水粉的想法里，胭脂是个惯会躲小懒的，这整理东西可比在厨房忙活要轻松干净得多。如此，恰还能让这几位厨娘们看着胭脂的“不中用”，最好还告到夫人那里去，可谓一举两得。却不想黎季璇竟压根儿不接招！

她又怎么知道，在黎季璇心里，与赵凝芝相处可比与她相处要轻松得多，当然不会顺着她的意搭话了。

当下，水粉也不好再待，行了礼便转身出了小厨房。

只是在出小厨房的一瞬间，水粉却没忍住对着无人的院子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