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轩的筷子一停,让准备再次抢他东西的夏初一有些无处放矢了。
旁边影三正在喂着十五那个小祖宗呢,见两人这模样,连忙地道:“这虾饺厨房里面还有呢,我让人给你们端过来?”
秦曜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说着放下筷子,优雅地拿起一块白色的方巾擦拭了一下唇角,目光动也未动,直勾勾地望着夏初一。
夏初一端过那盘虾饺,闷着头默不作声地吃着,好像一口要将所有的食物都塞下去似的。
秦曜轩替她舀了一碗银耳莲子汤,推到了她的面前:“心情不好?”
夏初一摇头:“没有啊,只是觉得抢来吃的东西比较香而已。如果长欢在,他肯定和我抢翻天了……”
说着顿时愣了下,旋即轻轻地笑出了声,那眼中眸色黯了黯。
昨日赶走了长欢,随即又捡了个麻烦,然后还送别了风洛,最后伤害了元宝……
就这样还不算,她还对着秦曜轩不阴不阳地说这话,好像要把所有人都逼着从她身边离开似的。
她怎么那么坏啊,总是那么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好像她不那么做,就会不自觉地沉浮进去似的。
是的,沉浮。
她怕有一天太习惯他们了,自己一个人,恐怕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抬起头就撞见秦曜轩那深沉的眸光,夏初一刻意地避开,深呼吸了一口气,状似随意地将话题扯了回去:“三公主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秦曜轩道:“服了解药之后不一会儿便醒了,神志清醒,灵力有些受损,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她还对我说了些话……”
“什么话?”夏初一用勺子舀着那香甜的银耳莲子汤,想要让那甜腻的味道将嘴中苦涩冲淡。
“她说,雪妃生的小皇子,不是老皇帝的。雪妃和陆浩然设计好了一切,准备让老皇帝在寿诞的时候宣布立小皇子为太子。而且他们长期地给老皇帝服用慢性毒药,不用多久,这江山便会全部落入雪妃和陆浩然的手里。”
夏初一听着这几句话顿时抬起头来,愣了好半晌,这才消化这突然而来的那么多信息。
“皇帝老儿长期服用慢性毒药,命不久矣,这个我上次进宫的时候倒是看出来了。只是小皇子不会老皇帝的,那会是谁的?”
秦曜轩沉了沉眸子:“三公主说,这是卫后的亲信给她传的消息,她准备先继续装昏迷,然后在寿宴的时候站出来,要求皇帝和小皇子滴血认亲。”
“别!”夏初一摆了摆手,随手扯过秦曜轩那张白花花的方巾,在一干众人汗颜的目光之中,擦了擦嘴边。
秦曜轩却不在意,开口问道:“你不赞同?”
夏初一点头:“且不说卫后这个亲信有没有被人收买、特意来告诉三公主假消息是一回事,就算小皇子真的不是老皇帝的种,滴血认亲也不定会得出你们想要的结果来。嗯,这个怎么解释呢……”
夏初一思忖了片刻,从旁边的果盘里面拿了一个苹果,一个梨子,一个橘子和一串葡萄来。
“其实系统地说,我们人的血液,除了很个别的是特殊血型以外,其余的大体可以分为四种。我们就先用苹果,梨子,橘子和葡萄来代替吧。这说明什么呢?我们有那么多的人,而血型就是那么几种。这说明,我们好多人的血型,其实都是一样的。”
秦曜轩是个通透人,听见夏初一的比喻,立马举一反三地道:“那同种血型的人,血液都可以融为一体?”
夏初一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真聪明。这世界上,张三可能和李四是同一种血型,王五可能跟蔡六是一个血型,我夏初一和你秦曜轩,说不定也是一种血型。血液融合在一起,其实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因为孩子的血型是受父母双方影响的,所以孩子的血液可能和父亲的血液不能融,而能够和一个陌生人相溶。”
旁边影三被夏初一绕得晕头转向的,有些惊奇地道:“那滴血认亲不是认错了好多人吗?”
夏初一轻笑:“还有更奇特的呢。”
说着,她举起那串葡萄,开口道:“这几种血型之中,有一种万能受体的血型,无论前面的是什么血型,都能够与之相溶。滴血认亲的可行性,其实并不大的。”
说完,她直接拿起一个梨子,顺手在秦曜轩那墨色暗纹的白袍上擦了擦,然后塞在嘴里咬了一大口。
旁边众人默契地只当没看到,秦曜轩有些哭笑不得,却没阻止她那孩子气的动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寿宴那天是肯定要生变的,秦曜轩你回郾城那么久了,要安排的肯定都安排好了。三公主这一闹,能省就省了吧,除非……”夏初一狠狠地咬下一大口梨子,嘴角噙笑地看着秦曜轩,“你对这场滴血认亲的戏码另有安排。”
秦曜轩背靠在了椅子上,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其实相比较滴血认亲,我更在意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你参加寿宴。”
一说到这个,夏初一脸色顿时就黑了黑。
关于这些权贵的权利游戏,她是没兴趣掺和了。只是她也想知道,她到底被当成了哪步棋子了啊?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她留在了郾城,让她准时去参加什么寿宴领什么封赏,这种等待才是最煎熬的。
有些烦躁地将梨子核扔了,她一撇嘴道:“管他那么多呢,我自己小心就是,你们安心地进行你们的,不用管我。”
秦曜轩点了点头,只是敲着桌面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蜷曲,像是有些紧张,随即又缓缓地松开。
夏初一抬眼看着外面的天,白茫茫的一片雾霭笼罩,再不见之前的阳光普照,似乎连天色也泛起那冰凌的光。
她哈出了一口气,看着那热腾腾的白雾在空气中消散,竟蓦地笑了。
“寿宴过后,就是年关了吧。”
“嗯。”秦曜轩也抬头望着外面的天,“不过估计今年的年不是那么好过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如果一着不慎,他这年就有可能在某个乱坟岗里度过了。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会在年关的时候念着他,给他烧些纸钱去。
想着想着就笑了,不定的事情,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有那么强大的野心,就该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来容纳才是。
而且……
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如果不尝试一把,如何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呢?
他抬头看着旁边一直在哈气玩的小女子,垂着眸子轻轻地笑了一声,心里竟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她了。
总觉得她一天好像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却偏偏将每件事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明明让人觉得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在不经意间提到在意的人的时候,刹那失神。
他眸光动了下,突地问道:“长欢去哪儿了?”
“哦,回他该去的地方了。”夏初一转过头看向秦曜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该去的地方是哪儿?”
“就是该去的地方啊。”夏初一好像不想多谈这个,突地转移了话题,“秦梦生呢?他不是去审核寿宴献舞的伶人了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
秦曜轩才刚刚张了口,就见外面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来。
那藏青色的袍子被修长的腿带动着翻飞,俊逸的男子一脚迈入门槛,逆光的身影看得里面的人眯了眯眼睛。
待他走了进来,夏初一见到来人模样,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这么冷的天,怎么一副心火旺盛的样子啊?”
秦梦生走进屋中坐下,单手捂着鼻子,微微仰起头:“哦,看见了些不该看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起身将椅子反转了过来,她跨坐上去,双手搁在椅背上,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快说说快说说,看见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了?难道那些舞姬都是跳……那个舞?”
她本来还想表达得直白一点的,可是看着秦梦生这会儿一脸烧得慌的模样,她还是决定不要有辱斯文了。
秦曜轩见秦梦生那副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二哥还是那副老样子,对女人敬而远之。”
“什么?”夏初一惊愕地转过头去,“那他怎么对风……飘飘那么执着啊?”
秦曜轩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初一一眼:“也许那个是最特别的呢?”
夏初一一抹冷汗,只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否则会闹出太多事情出来的。
这会儿她又无比庆幸让风洛去南疆了,否则有些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那可就真的罪过了。
连忙地弯了眉眼,她笑眯眯地打着哈哈道:“秦二少快说说,你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秦梦生抬眼瞥了夏初一一眼,见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奉旨去审核舞姬么?大部分献舞的舞姬都还中规中矩的,毕竟是要在在御前献舞的。但是其中有一支蛇舞,真是……”
“真是什么?”夏初一连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