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犹记得当初这小夏子的师父去帝师学院宣旨的样子,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得她十万分个不爽,她才会动手捉弄他的。
可是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恭敬有礼,她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诧异,即便觉得自己一个黄花闺女进入一个老太监的内室并不怎么好,却还是忍不住抬腿走了进去。
入门没两步便能够看见榻上躺着的男人,浑身的皮肤松弛着,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沙皮狗似的。
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这会儿直接地眯成了一条缝,正看向她这个方向,那模样像是说一句话都要大喘气。
夏初一这回确定小夏子没骗她了。
他师父这副日渐消瘦,脸色乌青的模样,明显就是积毒已深的样子。
她二话没说走到榻边,左手捏住了小夏子师父的下巴,右手迅速地捏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同时头也没回地冲着后面道:“我倒是没想到要见我的,真的是你。”
身后的人团扇遮面,低垂着一双好看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笑:“本宫也没想到,一年不见,你竟连医术都那么厉害了。”
夏初一扬起一个客套的微笑,回过头去看向屋中还坐着的第三人:“哪比得了您啊,一年便成了轩辕皇朝寵冠六宫的雪妃娘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世间女子呢。”
“是么?”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杏眼微微地抬了抬,唇角边的笑意不减,“可是为什么,本宫却反而羡慕你呢?”
夏初一抬头望天:“羡慕我什么?羡慕我大晚上的跑来救一个太监,免得自己被人算计得死无葬身之地吗?”
“呵呵,本宫可不敢那么对你,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就是本宫了。”雪妃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干巴巴的,语调也阴阳怪气,听起来竟有些冷意森森。
夏初一能够感觉到那逼人的敌意,可是她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两人沉默了半晌,她突地冷嗤了一声,眼睑一抬,一抹怨毒的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夏初一,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有优越感?”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头,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无奈地道:“雪妃娘娘,你说话说明白一点啊,我听不懂太深奥的。”
“呵,听不懂?”雪妃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扇柄一下,眼中恨意越发浓盛,“你其实都懂,你就是喜欢装作不懂,让人觉得你很无辜而已。其实你心肠比任何人都要歹毒,你就是想看着所有不如你的女人去死!”
夏初一连忙地退后两步,退到了门口处,以防止这个女人突然发疯,她好及时地逃出去。
要不得了,说她平日里装点疯卖点傻她可以理解,什么叫做“她想看着所有不如她的女人去死”啊?
她做事是喜欢以理服人的,然而当道理已经站不住脚了以后,实力便凸显出它的决定性作用来了。
心里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地计算着逃脱率,其实说实话,不用计算她都知道,对付这个不过是有些修灵底子的女人来说,她想要怎样都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只是对一个女人下手,她还真没那魄力,见雪妃起了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连忙地道:“你别过来啊,过来我可就动手了啊!”
“你动手啊!”雪妃倒是一副毫不畏惧生死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的,“本宫其实特别想你能杀了本宫,谋杀皇帝的贵妃,本宫想,轩辕皇朝应该再无你的立足之地吧?他们不允许本宫对你动手,那么让别人来对你动手,让整个轩辕皇朝来对你动手,这样总行吧?”
她越逼越近,那精致的面孔完美得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看得夏初一心里一紧。
她说了什么?
他们不允许她对自己下手?他们是谁?
夏初一还在愣愕间,就见雪妃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伸手揪起了她夜行衣的衣领,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他说一朵莲花的盛开,必定要无数的污泥滋养。本宫如今做到了,那他呢?他在哪里?”
“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啊,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夏初一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领,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好女不跟恶女斗。
没想暴风雨没有来,雪妃却把她给放开了,还面带温柔笑容,细致地替她将衣襟理好:“夏初一,有些东西得来的太轻易,你是不会去珍惜的。而那种东西,对本宫来说却是求之而不得的,所以,你让给本宫来替你珍惜吧。”
夏初一还没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就见突然之间,她那漂亮的五官蓦地皱成了一团,旋即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
她打了两个寒噤,苦笑着道:“不过就是对她说了几句话而已,要不要这么对我?”
“你说了不该说的。”一声低沉冷然的声音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夏初一给震住了。
她立马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陆师兄?”
陆映雪冷哼一声,像是从刚刚的那阵搐痛之中回过神来,伸手拿过那把团扇,替自己掸了掸衣裳:“你来了那我就走了,一会儿那死老头子可能还要去凝雪宫呢。”
半空之中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声“嗯”,陆映雪也没多留,从夏初一身边施施然走过,竟就那么大张旗鼓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