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一直陪她到入夜,才顶着夜色离去,毕竟明日就要出发东巡,不宜在妃嫔宫中留宿。两人在门前分别,红颜盼着皇帝早些归来,弘历则再三叮嘱:“你就在这儿待着,哪里也别去,反正朕很快就回来了,就是想去看看皇后,也等她找你才是,别自己瞎跑。如今长春仙馆里谨慎得很,连朕……都有些不自在。”
“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得。”体会到皇帝生怕自己被欺负的心意,红颜暖暖的,她知道奢求得不到的有多痛苦,所以宁愿退一步,只守护这些小小的但属于自己的甜蜜和幸福。
一夜相安,隔天清早皇帝便从圆明园出发,临行前自然要去辞别太后与皇后,其他人则依旧难见天颜,但轰隆隆的车马声消失,园中重新恢复宁静时,却有闲话传出来,说皇帝昨晚去了平湖秋月,甚至在那里留宿。
圆明园那么大,每一处相隔甚远,不比在紫禁城里是比邻而居看得清楚,平湖秋月里到底什么光景都看不见,便信口胡说编排红颜的不是,反正谁也看红颜不顺眼。
可这话传到太后耳朵里,自然惹她不高兴,如今该是一切以皇后为重的时候,皇帝却有心思去顾及魏红颜,实在不体谅皇后的辛苦。太后不能明着针对红颜,便下懿旨,命六宫于皇帝出行的日子里不得在园中随意走动,理由自然是园中加强了关防侍卫比从前多了许多,而不论是为了什么,太后说不能出门,谁也不敢违抗。
但所有人都认为是皇帝宠幸魏贵人,才惹怒太后以至于牵连她们不得自由,酸言恶语四处飘来,红颜却在平湖秋月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此不闻不问。
反是皇后在长春仙馆安养,还听见几句风言风语,问起千雅红颜怎么样,千雅说平湖秋月一切好好的,更似乎想为红颜开脱,说皇上那天只是过去看了看,并没有留在那里。
皇后笑:“你这样护着她?”
千雅心中一慌,可不是吗,她是皇后的人,怎么能把心向着外人,可她与红颜的交情,如今即便一个成了皇帝的女人,一个依旧是宫女,却没有淡去半分。当初千雅去永巷送东西,红颜那痛苦的哀求她还记在心里,又不是红颜心甘情愿走到今天这一步,经历那么多事能活下来都不容易,那些责怪她嫉妒她的人,实在没道理。
“也该这样,你与她有姐妹情,当初一同在我身边,如今若生分了,反而叫人寒心。”皇后道,“我不是疑你,只是感慨这后宫里还有真情。”
千雅松口气,又道:“娘娘若几时想见魏贵人,奴婢为您去传。”
皇后道:“太后这些天还是很紧张,且等一等吧,我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他们都太小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了头三个月一切安稳,太后安心了就好。”
千雅笑道:“娘娘恕奴婢多嘴,如今瞧着,只有娘娘最气定神闲,太后也好,府里夫人们也好,都紧张得不得了,那天三夫人来还说,让奴婢把针线剪子都收起来。”
皇后轻轻摸了摸还未显形的肚子,笑道:“隔了十四年,我自己也紧张,可一想到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一定会保佑他平安。”
说这话时,有宫女来请千雅去说话,她在门前听了听,皱着眉头回来道:“娘娘,九州清晏纯贵妃那儿请旨宣太医,像是纯贵妃的胎不大稳。”
皇后奇道:“不是有太医专门照顾着她。”
千雅尴尬地说:“怕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都围着咱们这儿转了,纯贵妃若是找得到人,应该不会贸然来您这儿求。”
皇后叹一声,吩咐千雅:“你跟去看一看,就说是我的意思,伺候纯贵妃的太医不必再来长春仙馆,好生照顾纯贵妃。”
千雅领命,带着太医来九州清晏,抱琴很客气地招呼了她,但问起纯贵妃的身体如何,却闪烁其词,千雅最后到底从其他太医口中得知,纯贵妃身体欠佳,腹中的胎儿也十分不安稳。
话传回长春仙馆,皇后暗暗想,莫不是因为亲蚕那一日,她对皇帝用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