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加上一个最近极得皇帝圣眷的贞敏郡主,若是闹到皇帝陛下那里去,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
“贵妃妹妹,你也看到了,这大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如今将那贞敏郡主庇护了起来,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永福虽然落水了,但是到底没有大碍,只是得了风寒,若是陛下问起,怕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而已,要不然本宫看这就算了吧。”皇后看着韩贵妃,仿佛颇为为难地道。
韩贵妃一愣,随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盯着皇后冷笑起来:“是么,太平大长公主是个公主,本宫的女儿就不是公主了么,虽然说是长幼有别,但我的女儿却也是陛下的亲血脉,如今被西凉茉那卑鄙的丫头推进水里,若是如此了解了,那以后她不是在宫里恣意横行,也无人能将如何了。”
她顿了顿,尖利地道:“若是太子殿下也被那人推落水中,皇后娘娘也能这么大度地算了,那本宫也就不计较了,否则您也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此言近乎放肆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顿时站了出来,对着韩贵妃冷道:“贵妃娘娘,您不要太放肆了,这里是凤鸾宫,这里的主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娘娘是妻,您是妾,如此无礼,是要受宫规惩戒的。”
皇后却一抬手阻止了那个大宫女的话,让她退到自己身后,方才看着韩贵妃柔声道:“贵妃妹妹,本宫知道你爱女心切,这样罢,本宫再去让宫女替你去传几次话罢。”
韩贵妃被皇后的大宫女一叱责,心中怒火越发汹涌,原本还想发作,却被皇后这么一句话,憋得不得不坐下,冷笑道:“好,皇后娘娘,若是那贞敏郡主再不来,本宫就少不得还要在您这里盘桓了,毕竟您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受理咱们这些嫔妾的冤屈之事,为咱们平冤才是。”
皇后点点头,也不恼,只是命人再去请,若是请不到就让人立在太平大长公主门外,不时高呼皇后娘娘有请。
如此这般下来,没多久,太平大长公主的殿门前就站了十几个宫人,齐齐在那高声‘恭请太平大长公主与贞敏郡主’。
惹得无数宫人围观。
西凉茉算是看明白了皇后此举的意思,若是她真的不去,不多久,她这忤逆犯上,畏罪心虚的名声就会传遍宫禁,甚至朝野皆知。
不管她去还是不去,皇后娘娘都是得利的那一个。
所以西凉茉便决定走一趟凤鸾宫,她想知道皇后到底打算做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声势浩大地弄了这么一出戏来,难道就是为了给她栽赃一个‘推永福公主落水’的名头?
太平大长公主知道了以后,非得跟着来,西凉茉想了想,也同意了,毕竟太平大长公主的地位特殊,寻常人还拿她毫无办法,说不定关键时刻,她还是一张很好的挡箭牌。
如今她见太平大长公主如此抱怨,便淡淡一笑:“公主殿下,您纵横宫闱多年,也该知道有些人,你若不一次打疼或者打死他们,他们就会像蚂蚱一样总是在那蹦跶。”
从进宫伴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宫里必定会有人向她出手,不是韩贵妃就是皇后娘娘。
凤鸾宫修建得极为雍容大气,四处雕着飞凤祥云,仙草神木。
所谓凤凰栖梧桐,所以宫中种了不少高大的梧桐树,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青绿的树木成为凤鸾宫一道颇为美丽特殊的风景,只是夜色间,这梧桐树倒是让凤鸾宫看起来有些奇异的阴沉。
西凉茉进如殿中的时候,皇后已经略显疲态,单手支撑着额头地坐在了凤座之上,而韩贵妃正在不远处,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宫人们则也是各自带着敌意地瞪着对方,也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争吵起来。
看样子,这一次永福公主落水的事,似乎并非后妃两人联手所为呢,否则也不会这般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吃了对方了。
西凉茉心中嘲谑地轻笑,但是清美婉约的容颜上却仍旧是一片从容淡然,随着宫人通报“太平大长公主驾到,贞敏郡主到。”
她上前依照着宫规恭谨地对着皇后和贵妃行礼,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位竟然难得一致地没有叫她起来。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难测地道:“贞敏郡主还真是贵人,连本宫的懿旨都请不来你。”
韩贵妃也厉声道:“如此这般恣意妄为,真是大不敬,皇后娘娘若是不罚贞敏郡主,岂非叫后宫妃嫔人人都效仿她的大不敬!”
太平大长公主却不管那么多,手上一扯,就把西凉茉给扯了起来,她高傲而森冷的目光在后妃两人的脸上掠过后,冷笑道:“要是大不敬也是本宫大不敬,是本宫身子不适,要贞敏做陪伴的,怎么了,皇后娘娘和贵妃是要惩罚本宫么?”
皇后和韩贵妃一看见太平大长公主那副样子就心中大怒,脸上却丝毫不敢显,这位公主就是个恣意妄为的主,平日极为傲慢,但打杀起人来,可是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为人也是个极难讨好,冷若冰霜的。
也不知道西凉茉这个丫头到底怎么去博得了她的欢心,竟然得了太平大长公主的青眼。
“太平,你也该知道,今儿这事事关永福公主安危,岂能如此草草过去,本宫也只是唤贞敏郡主过来问问话罢了。”皇后对太平这个小姑子实在是头疼又无奈。
她也值得按捺着怒气,好声好气地道。
太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现在人不是来了么,你们要问什么问就是,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栽赃陷害,就休怪本宫不客气,毕竟贞敏是应皇帝陛下的意旨入宫来陪伴本宫的,谁敢冤枉她,就是冤枉本宫!”
此言一出,不要说皇后和韩贵妃咬牙,就是西凉茉都有些惊讶地瞥了太平大长公主的背影一眼,她自然比谁都知道这位太平大长公主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她把她当成知己了么?
“太平大长公主,您如此说话也未免太过偏颇了,永福落水,本宫这个当母妃的自然要追查,怎么就成了栽赃陷害了呢?”韩贵妃简直是要气炸了肺,她望着太平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太平大长公主简直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粪坑里的石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勾引上太子殿下那样俊美冷毅的年轻侄儿。
韩贵妃虽然也忌惮着太平大长公主,但是她没有皇后那般小心翼翼,毕竟她手里有当初太平大长公主与太子殿下苟且的秘密,她原本就是拿来当着压箱底的王牌,不想太早暴露,但是若太平大长公主如今这般难以理喻,她是不介意先拿出来好让这位太平大长公主知道什么是识趣的。
太平大长公主一看韩贵妃的模样就猜测出了她为何敢这般不客气,心中顿时大怒,但是她只是森然道:“韩贵妃,你最好有证据证明是贞敏做的,否则皇兄怪罪下来,不要说别的什么,恐怕永福会成为别人抚养的孩子,你连边都沾不上。”
西凉茉则安抚性地拍了拍太平大长公主,然后上前一步,对着韩贵妃淡淡一笑:“韩贵妃娘娘,你想问什么便问就是了。”
韩贵妃一看见西凉茉终于出来了,美丽的杏子眼底掠过一丝狠色,她冷冷地看着西凉茉道:“怎么,连姨母都不愿意喊了,看来你是恨毒了我那二妹,如今害死了她,害死了仙儿还不够,连本宫的永福也不肯放过么?”
西凉茉微微一笑:“韩贵妃身份高贵,贞敏不敢造次,只是既然贵妃娘娘的人说是贞敏推了永福下水,可否有证据呢?”
韩贵妃看着她恨恨地道:“还不肯承认么!”
说罢,她一摆手,一个三等宫女打扮的少女就上来了,跪在众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你,说一下今早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小宫女有些畏惧地扫了在座的众位贵人一眼,方才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奴婢是御花园修剪花枝的宫女枝儿,今早上见到了一位贵人向奴婢询问去三清殿的路,奴婢指了路,那位贵人就走了。”
“后来呢?”韩贵妃又问。
那小宫女仿佛想起什么,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去:“后来奴婢就看见永福公主与她的乳娘到了花园里游玩,公主在捉蝴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那位贵人,那位贵人与公主的乳娘说了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哼,小丫头要说实话,你不是说那位贵人已经走了么,怎么又能与永福公主的乳娘说话和争吵呢。”太平大长公主冷嗤道。
那小宫女有些慌张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着那意思,那位贵人似一时间没挺清楚,所以才折回来的。”
“一派胡言!”太平大长公主瞅着那小宫女,越发觉得她结结巴巴地可疑得很,这种收买人来栽赃陷害别人的事,她这辈子看得多得不能再多了,她‘呯’地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
那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立刻以头点在手背上:“奴婢不敢说谎啊,当时御花园的掌事公公安排大伙儿重新修建花园树枝的时候,所以人都很多,这事是御花园里的人都看见了的呀。”
“是啊,若是此事是有人栽赃陷害贞敏的话,怎么会那么人都看见了!”韩贵妃怒笑道:“要不要本宫再去把所有当时在场的人找来问问!”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不由一愣,也有些不明所以了,是的,若是栽赃陷害,也多半只能买通两三个人,而且收买人是个特殊的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收买,或者合适收买的,弄巧成拙的话,反而害到自己。
如今御花园里的人那么多,怎么也不会人人都被收买。
她不由下意识地看向西凉茉。
而此时,皇后娘娘忽然很适时地问了一句。
“后来呢?贞敏郡主与永福公主之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宫女枝儿瑟瑟发抖地嚅嗫道:“后来,永福公主殿下就上前说了几句贞敏郡主什么的,贞敏郡主就……就一下子把永福公主殿下推下了水塘。”
“西凉茉,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记恨于本宫,连本宫的女儿也不放过么!”韩贵妃这一次是真的异常愤怒,她还没有去找西凉茉算那笔害死自己嫡妹又害得仙儿去和亲赫赫,身死异国的账,西凉茉这贱人竟然就欺到她头上,对她的女儿动手了!
西凉茉淡淡地道:“没错,今早我是去了御花园,也是从御花园去的三清殿,但是我并没有折返,更没有与永福公主的奶娘争吵,又将永福公主推下水。”
“但是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推了公主落水,怎么,如今是敢做不敢认么,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恣意妄为么!”韩贵妃嫉恨地看着西凉茉。
她都不明白为何西凉茉如此得皇帝圣宠,莫非……一个惊悚的想法掠过韩贵妃的脑海,她顿时眸色一沉,锁住西凉茉的目光里便有了森森的杀意。
西凉茉看着韩贵妃,漠然地道:“我说了,我没有推永福公主落水,在我问完话后,就直接去了陛下的三清殿。”
“贞敏郡主,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话?”皇后又及时地问。
西凉茉看着众人略显紧张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神色,摇摇头:“我没有证据。”
如果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的出现,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在御花园的时候,不止她一个贞敏郡主,彼时,必定还有另外一个贞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