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付翁氏。那就用‘私蓄死士’;如果对付蔡国熙,就用渎职枉法;如果上面还有人要跳出来,那就不用客气了。”徐元佐道。
安六爷眼珠一转:他说那上面的人,显然就是高阁老了吧?这也太吓人了些。
“无凭无据的……”安六爷嘶嘶倒吸冷气,这回徐元佐真是叫他知道不寒而栗的滋味了。
“证据嘛,回头咱们凑几个人,从头到尾给他补齐就行了。”徐元佐不以为然道。
安六爷从徐元佐的私密小宅出来的时候头晕乎乎的。冷风一吹。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这该不会是卷入朝争了吧!
朝争呐!那是多么高大上的东西?就连知府都没资格参与进去吧?不对!说什么知府。巡抚恐怕都只能站在门口看看热闹!一念及此,安六爷不免在害怕之中还有些小激动,不免回顾起自己祖宗八辈乃至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他见过地位最高的官,大概就是县里那几位八品九品的杂职官员了。
徐元佐是个讲究团队作业的人。既然说了要从头到尾将证据补齐,那么首先就需要知道各个环节所看重的证据是什么。哪个位置需要口供,哪个环节要呈递物证,物证的规范如何,谁来负责查验……林林总总各种关节窍门。徐元佐都叫程宰去一一打听清楚,罗列成表。该打点的打点,该请吃饭的请吃饭,给安六爷做出了一张极其详尽的流程表。
安六爷拿到这份表格,只需要一步步一件件去准备,各种人证物证自然就成“真”了。因为给出这份标准答案的人就是日后的“考官”,所以也不必担心题目与答案不符。
至于翁氏那边,因为本就是他们出招,自然难逃各种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隐藏得越精妙,越能显出翁氏的居心叵测和苦心积虑。而且有安六爷作为内应,所有这些他们自认为是精妙的布局,全都红果果地展现在徐元佐眼前。考虑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徐元佐甚至比翁少山更早获知整个项目的进度。
“十七日别安排事了,那边要火烧的升湖书院,等火一起来就开始动作。”徐元佐对罗振权和甘成泽道。甘成泽已经完全接过了安保部的大旗——罗老爹退居二线,负责指导和顾问。罗振权在海事学堂任副校长,同时充任海战总教头,手下也有一批铁杆徒弟。
甘成泽早就迫不及待再次“剿倭”,摩拳擦掌恨不得立下军令状。
罗振权这回没多少任务,只有一次外海的演习,被要求带回一艘倭船——的残骸。在他看来,这哪里是演习,分明是演戏,所以兴致缺缺。他随口问道:“翁老头总算决定了?”
“翁老头大概要后天才知道吧。”徐元佐道:“这是我帮他选的日子。”
罗振权有些被噎住的感觉,干咳一声端起茶水送了一口。
徐元佐道:“十七日就能布局妥当,没必要拖拖拉拉的。更何况我大兄马上就要到上海了,总要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事了结。再加上我姐姐成亲的事,否则我就更忙了。”
罗振权和甘成泽纷纷点头:“佐哥儿说的是。”
徐元佐就像是一台盛大晚会的总导演,把握着台上台下的一切。
翁笾并不知道“导演”是什么,但是他也有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尤其面对徐元佐这个令他屡次吃瘪的对手,终于有了翻身做主的感觉。只要这回切切实实地打击了徐家,松江人心一散,又有蔡国熙卡住水陆要道,整个松江府就是个廉价的棉布仓库,任由他们搬运,大可以将利润做到最大。如此这般,他终于可以继续自己的垄断大业,不会有人出来搅局了。
——唔,顺便还可以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拉出大牢。
翁笾快意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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