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懊悔,说道:“你要签字交出你一半的股权,不过你还必须离开我们这个圈子。利亚必须带着家人去国外,也可以不回去,随他的便。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啦。你和利亚以后不准再在一起交谈。我也当着你的面,命令我的儿子不得为他们外甥的死报仇。你有一周的时间料理自己的事情,给艾尔弗雷德签署必要的文件!”。
接着,唐说话的口气不那么严厉了,他说道:“我向你担保,我不了解塞耶的计划。好了,安安静静地去吧,记住,我对你父亲总是像亲兄弟一样爱戴。”
法兰奥斯走了以后,唐#伊斯特伍德离开椅子,对菲克西奥说道:“睡觉去。”
菲克西奥把他扶上楼,因为唐现在两腿有些乏力。真是岁月不饶人,他的身体终于渐渐不支了……
法兰奥斯#米特尼克在拉斯维加斯的最后一天,他坐在他顶层套房的阳台上,低头望着洒满阳光的商业街。几家大酒店——凯撒宫、弗拉明戈、沙漠客栈、海市蜃楼、桑兹——门口都架着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桃花遮篷,要与太阳竞相争辉。
唐#伊斯特伍德作了明确的流放决定:法兰奥斯不得再回到拉斯维加斯。
他父亲汤米在这里过得多快活啊!伊尔萨#肯特哈尔把这座城市建成了人间的幸福圣殿,可是法兰奥斯从未真正享受过他们的悠闲。诚然,他享受过拉斯维加斯的种种乐趣,然而这些乐趣总是带有钢铁般的冷酷气息。
沙漠里一片沉寂,八座别墅的绿色旗帜下垂着,不过有一面旗子从烧毁的房子上垂下来,像是一具黑色的骷髅,就好像塞耶的鬼魂。但是,法兰奥斯将再也见不到这一切了。
法兰奥斯爱华厦,爱他父亲和伊尔萨#肯特哈尔。然而,他在某种意义上背叛了他们——由于对华厦不忠诚,而背叛了伊尔萨;由于对伊斯特伍德家族不忠,而背叛了他父亲;现在,法兰奥斯摆脱了他们,他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他准备如何对待自己对米歇尔的爱呢?伊尔萨、汤米、甚至唐,都警告过他浪漫爱情的危险。这是想左右天下的伟人的致命缺陷。那他现在为什么要无视他们的忠告呢?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女人摆布呢?
说来很简单,见到她的面,听见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喜怒哀乐,全使他感到快乐。跟她待在一起,世界变得其乐无穷,令人眼花缭乱。饭吃得香,阳光温暖着他的骨髓,他渴望她的肉体,觉得那使生活变得神圣。他跟她睡觉的时候,从不惧怕黎明前的那些噩梦。
他已有三个星期没见到米歇尔了,不过他今天早晨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往法国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找她,从声音里听出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他还活着。她可能真爱他。在不到二十个小时之后,他就要见到她了。
法兰奥斯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心爱上自己,会回报自己对她的爱,不会再评判他的好坏,而会像一个天使,把他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米歇尔接到法兰奥斯的电话,说他要来看自己,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欣喜和希望。他还活着。要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在机场里,法兰奥斯要从飞机上走到建筑低矮的终点站。
空气温馨宜人。不像拉斯维加斯那种灼人的闷热。用混凝土修筑的接待区的边缘,栽着一片片艳丽的红花和紫花。
他看见米歇尔在接待区等候自己,禁不住笑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希尔顿大酒店的套房里。一位侍者敲敲门,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瓶葡萄酒,一盘可口的小三明治。他把食品放在阳台的桌子上,在那里可以俯瞰地中海。
起初,他们两个觉得有些尴尬。米歇尔信赖地握着他的手,然而好像是她来控制局面,而一接触到她那温柔的肉体,法兰奥斯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欲望。不过看得出来,米歇尔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
套房布置得富丽堂皇,在法兰奥斯心里感觉,这比华厦的哪一幢别墅都豪华。床上罩着深红色的顶篷,与之相配的帷幔上装饰着金黄色的鸢尾花图案。桌椅都很考究,这在拉斯维加斯是绝对没有的。
米歇尔领着法兰奥斯往阳台上走,走着走着,法兰奥斯猛地亲了一下她的脸。这时米歇尔再也克制不住了,她脸上闪烁着一滴滴的水珠,皮肤亮晶晶,红扑扑的。她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亲着他的嘴唇。
从阳台上可以观看城市的石头房屋,几百年前的绿色、蓝色油漆如今已经褪色。在那下面,尼斯的市民们在沿着英格兰海滨人行道散步,在石头海滩上,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几乎赤身[***]地跳进蓝绿色的海水里,儿童们则在卵石沙滩上挖洞,自己钻在里面。再往远处望去,像鹰似的白色游艇张灯结彩,在天边游弋。
法兰奥斯和米歇尔刚喝了第一口酒,就隐约听到一声轰隆声,从石头海堤那里,从貌似大炮口实则是东面的大下水道那里,一个深褐色污水的巨浪涌进了湛蓝色的大海。
米歇尔转过头去,对法兰奥斯说道:“你在这儿待多久?”。
“你要是允许,就一直在这里!”法兰奥斯说道。
米歇尔皱着眉头说道:“这是说傻话,你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