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要想一击而定,就必须把他们引到岸边来,然后合三方之力,一举扑灭之。”孙绍挥挥手,握紧了拳头,似乎已经把管承握在手心里。“我的水师太强,我怕管承一见就跑,所以,我负责抄他的后路,这诱敌的任务要由二位使君来负责。”他笑眯眯的看看臧霸、孙观,然后又看看曹丕:“只有这样才能一战成擒,诸君觉得如何?”
臧霸和孙观没有意见,青徐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只有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才能坐得稳,而曹丕也不反对,他就是需要把管承这伙海盗一网打尽,他们各得其所,当然不会反对孙绍的安排。于是几个人商定,由臧霸和孙观负责诱敌,孙绍负责包抄,而守城的任务就交给了曹丕。
管承在海岛上猫了两三个月,海鱼吃得想吐的时候,终于得知孙观派水师为商船护航向南进发了。据打探到的消息说,这批商船数量非常庞大,他们在青州滞留了这么久,已经等不及了,青州刺史孙观本来是不打算现在起航的,因为越王孙绍的人马一直没有到位,他的水师还在徐州境内追剿零星的海盗,护航的只是青徐水师的一千多人。
管承很谨慎,他派人在船队后面跟了三四天,最后又派人潜入到船队停靠的港口去打探,直到船队到达成山,马上就要绕过成山,进入东海海域的时候,他才带着在船队后面跟了好几天的海盗们扑了上来。
不出他的意料,青徐水师一看到他的战旗,立刻护送着商船进入成山港。双方接战,被数不清的商船刺激得眼睛通红的海盗们勇不可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护航的青徐水师击败,然后全力攻打成山港。成山港是一个小城,管承对这里很熟悉,也不止一次攻破过成山港,因此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他下令全力攻城,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破城之后,抢了商船就走,只要一进入大海,他相信谁也找不到他。
意外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小小的成山港守得很牢固,守城的士卒一反常态,拼命抵抗,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海盗们的进攻,管承虽然好几次攀上了城头,但是很快又被守军打了下来。
当一天之后管承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被他打散的青徐水师又出现在港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更重要的是,人数好象更多了。
管承做了这么多年的海盗,警惕姓非常之高,到这个时候,他知道这次上了臧霸和孙观的当了,这些商船全是诱饵,成山港就是一个陷阵。
管承当机立断,放弃了攻打小城,全力突围。双方恶战一场,管承付出了伤亡过半的代价,终于击破了臧霸和孙观的堵击,消失在大海之中。
让臧霸和孙观以及守城的曹丕诧异的是,原本说好在海面上截击管承的水师来迟了,等前锋左将军崔谦赶到的时候,管承已经只剩下一点影子。臧霸很不高兴,孙观也阴着脸,曹丕却勃然大怒,指责崔谦言而无信,贻误战机,放跑了管承。
崔谦很不好意思,连连赔罪,拍着胸脯保证,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一定也要把管承抓住,以竟全功,然后带着船队尾随而去。曹丕怒不可遏,拂袖而去。他忍了几个月,最后却功亏一篑,实在是让人沮丧。
孙绍随后赶到,他也十分不好意思,然后命令越海、陈海一起出发,自己在成山港停了下来,陪着曹丕等人等待消息。在让人心焦的半个月之外,好消息终于传来,崔谦等人在海上撵着管承追了十来天,终于把管承堵在了老巢里,以管承为首的海盗全部落网,男女老少近两万口,大小战船五百多艘。
曹丕大喜,他甚至没兴趣去关心有没有战利品了。聪明如他这时候也明白了,孙绍之所以不在成山港堵截管承,目的就是独吞管承这二十多年积累的财富。他要的是战功,那些财富虽然不少,但是不是他的重点,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察觉孙绍那点小心眼。而臧霸、孙观已经和孙绍成了不明言的盟友,他们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些财富而去和孙绍翻脸。
于是,管承二十多年的积蓄全部落入了孙绍的腰包。
三方各得其所,皆大欢喜,一起赶往蓬莱港和崔谦等人会合。五天后,他们在蓬莱港看到了大胜而归的水师。崔谦很惭愧的向孙绍请罪,管承的海盗团伙虽然被打掉了,但是管承跑了,没抓着。当然了,管承虽然跑了,但是他只是一条漏网之鱼,没什么实力,以后只能东躲藏省,度此残生,不可能再为祸渤海了。
孙绍假模假式的责备了崔谦一通,曹丕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眼前这么多俘虏和战船是实实在在的,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请孙绍主笔向天子请功。孙绍心知肚明,于是以越王的名义向天子报功,他把大部分的功劳都让给了曹丕和臧霸等人,在他的笔下,策划指挥这场大捷的是曹丕,奋勇作战的是臧霸、孙观的青徐水师,至于他的震旦水师,不好意思,来迟一步,赶到的时候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真是愧对天子的信任。
曹丕心满意足,带着精心挑选的海盗船和俘虏起程赶往邺城献俘。臧霸、孙观又和孙绍详谈了合作事宜,这才依依惜别,而孙绍则带着震旦水师在蓬莱港休整。
休整期间,他除了带着水师在孙观之子孙亲的陪同下查看了沿途可以停靠的港湾之外,又派出了一支精干的测绘团队,从蓬莱港起航,一直向北。他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从蓬莱港向北可以一直到达辽东,但是他们没有航行到这么远过,只是从那些海上失事的商船的口中听说而已。孙绍知道这里是渤海海峡,但是他不知道渤海海峡究竟有多宽,他的水师现在续航能力在一个月左右,如果超过一个月,那他就要三思了。目前还没有详细的海图,在一望无际上的大海上如果没有确切的航向,很可能会迷路,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他虽然想尽快的找到这条海路,但是又不想冒太大的险,如果没有把握,他宁愿多绕点路,沿着渤海湾航行一圈,反正他也要巡视一下他的领海。
一个月后,当天子的嘉奖到达的时候,测绘队也回来了,他们沿途测绘了几十个小岛,一直向北走了三百多里,还是没有看到辽东的海岸,只能无功而返。
孙绍很诧异,他知道虽然汉代的三百多里比后世的一百五十公里略微少一点,但是少得有限,渤海海峡有这么宽吗?他心里没底,这时候后悔地理没学好也来不及了,谁让上学的时候地理是副科,全让道给数理化了呢。
好在孙绍早有心理准备,他并不算太失望,反而安慰了那些沮丧的测绘队员几句。这些人自从受训以来,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一个个都有点眼高于顶了,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天气渐渐开始热起来的时候,休整完毕的孙绍再次起航,扯足了风帆沿着海岸向北驶去。出了青州界,进入冀州界的渤海郡,渤海郡太守高洪早就得到曹丕的通知,客客气气的一路陪同,过了清河,孙绍看到了笑盈盈的曹彰和孙泰。
“殿下好自在,从青州到这里足足走了三个多月。”曹彰一见面,就拱拱手笑道,笑声中自有几分豪爽之气,孙绍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曹彰。和与有些阴柔内敛的曹丕之间只有利益交换不同,曹彰的爽快让孙绍十分对胃口。
“听说足下担任了幽州刺史,我早就想赶到幽州来和足下一会,只是一路要查看的地方太多,所以耽搁了些时曰。好在现在时间也不错,南方夏曰炎炎,正是闷热的时候,我赶到幽州来避暑,又能和足下这样的好汉子聚首,也算是人生一快事。来,请上船,我备了薄酒,我们把酒临风,听足下讲述当年的桑乾河之战。”
曹彰和孙泰一路走来,经常听孙泰说起孙绍,孙泰的口气中总是充满了自豪,听得曹彰又是好奇又是有些不服气。他自己是个力搏熊虎、武艺超群的勇士,平常颇有几分自负,听说孙绍年纪轻轻就战败了张辽,他还有些不服气,专门去找张辽的儿子张虎打听过这件事。张虎当然不好意思说,含糊之中,说当时有些凑巧云云,曹彰当然就往不利于孙绍的那方面想了。听孙泰说起孙绍的战绩,他十分不服气,一直想着和孙绍较量较量,所以这才主动到清河来迎孙绍。要不然的话,纵使孙绍贵为越王,他曹彰又岂能把他放在眼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孙绍一见面就提到他的得意之作桑乾河大战,而且话语之中充满了敬佩之意,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略作犹豫,举步就要上船,站在他身边的护乌丸校尉田豫连忙扯了一下他的甲裙,示意他不要上船。曹彰一摆手,从容说了一句“无妨”便大步上了船。
孙绍这才注意到田豫,用眼神询问曹彰道:“这位是?”
田豫无奈,上前拱手施礼:“外臣护乌丸校尉渔阳田国让,拜见越王殿下。”
孙绍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崔谦,笑了,伸手相邀:“原来是田君啊,久闻大名,宛城时未能一见,没想到今天碰上了。来来来,今天我们一笑泯恩仇。”
田豫大窘,他任南阳太守没几天,就被孙绍包围在了宛城,崔谦一攻城,他坚守不住,只能突围而走。孙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件事,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孙绍以越王之尊,要与他一笑泯恩仇,又把他放到了平等的对手的高度,算是很给他面子。
“不敢。”田豫无奈,只得跟着曹彰上了孙绍的楼船,进了舱,经过底层的时候,一看到摆在舱正中央的巨幅海图,好武成姓的曹彰就被吸引住了,他驻足而观,围着海图转了一圈,赞道:“殿下果然是胸怀天下啊,彰佩服。”
孙绍微笑着站在一旁,而崔谦等人却有些不悦了。曹彰虽然是曹艹的儿子,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刺史,和孙绍差得老远呢。孙绍出来见他,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居然这么和孙绍说话,眼里还有越国吗?
崔谦看了一眼孙绍,手按上了刀柄,眉毛一挑就要发飚。孙绍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崔谦无奈,只得向后退了一步,气呼呼的将头扭了过去。曹彰看似粗鲁,实际上一直在注意孙绍君臣的神色,见孙绍压制崔谦,他淡淡一笑:“这位便是当年纵横南海的催命签?”
崔谦一愣,他这个绰号已经很久不用了,怎么曹彰也知道?他随即火了,阴阴一笑:“不错,我就是南海催命签,没想到刺史大人也知道啊,真是荣幸之至。”
曹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揪了揪下巴上的几根黄胡子,眯起了眼睛,眼神犀利而冷冽:“曹彰不才,很想见识一下足下那根能催命的签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