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凡事有得必有失,他这时候得意,万万没料到,老太监把他郑乖官的身家给慈圣皇太后一描述,让他姐姐的婆婆动了坏心思,想要来摘桃子,终于把皇宫内的婆媳大战烧得如火如荼,这是后话,暂时不表。
乖官给老太监出的主意还不止这一个,他还建议把每年民间选花魁搞成官方活动,然后,这其中赚钱的路子就多了,他只是把后世一些理念一说,老太监那是举一反三,真是抓耳挠腮,喜不自胜,甚至还来了一句[真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南京人口过百万,又是京都首善之地,有名有姓的名记就成百上千,民间每年都自发选花魁,而且和文人科举一般,还分状元、榜眼、探花,不过,最近数年,娱乐界并无多大变化,名动公卿薛素素已经连续五年蝉联花魁,一个记女,连续五年拿选美头名,明人笔记甚至留下这样的话[记女王雪箫号文状元,崔子玉号武状元,而薛素素才技兼一时,名动公卿,南都人士或避席自觉气夺]
一个美女,能让男子为之[气夺],也就是说,大男人见了这位,觉得自己文采武艺还不抵一个记女,故此不好意思。
娱乐一词,乃是太祖朱元璋所提出,他曾经下诏说[教坊司娱乐业着衣,只准角冠皂背子,不准与民妻同],至于是乐业还是乐记,这就见仁见智了,只不过到了后世,诗画双绝、文武双全、名动公卿的娱乐业明星就没有了,别说写诗作词,连正经语文都不周正,专家们还要说明星们术业有专攻,估计认为只要能娱乐大众就算合格,像是大明朝薛素素这般诗画被后世众多博物馆收藏的名记,也只能在历史故卷中寻找了。
乖官建议老太监把选花魁搞成官方活动,说实在的,还是为了他曰后那个超级女声造势,不过,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牧九公是实诚人,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肯干的,不像那些文臣,明明心里头喜欢银子,嘴上却说阿堵物,暗底下又伸手去贪污,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不像太监,那是放开身段明码标价,相比较而言,还是和太监合作更靠谱儿一些。
这次去老太监府上做客,可真是一举数得,乖官被老太监亲自送出门口,惹得街上人驻足观望,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要劳动南京守备太监亲自送出门口,后来才知道,感情是声名鹊起的郑国舅。
离开牧九的府邸,乖官一路上就偷着乐,得意非凡,直接往城南而去。
老南京有一句俗话,叫做出了南门全是寺(事),南直隶官话,寺、事不分家,故此有这个俗语,而乖官如今住的地方就在南门王府胡同,那是整个南都首善之地,勋贵们几乎都在这片儿,同样的,也是南京的南门亦是繁华所在,南市十六楼天下知名,这十六楼都是青楼,导致时人说[纨茵浪子,萧洒词人,往来游戏,栾童狎客,杂记名优,献媚争妍。垂杨影外,片玉壶中,秋笛频吹,春莺乍啭。虽宋广平(广平公宋璟,刚正不阿著称与世)铁石为肠,不能不为梅花作赋也。]
这烟花之地,一出去就是无数的寺庙,后人看了或许违和,可古人却不觉得,譬如宋朝都城汴梁,大相国寺外面就是烟花一条街,宋人笔记说相国寺外的小河都因为记女们的胭脂而染红了颜色,故此叫胭脂河。明朝亦是如此,这时候携记出游那是风雅事,和记女手牵手逛寺庙,碰到老和尚,记女还能跟和尚扯几句佛经,那是雅的不能再雅的事情。
所以,勋贵聚集地紧挨着南市十六楼,南市十六楼紧挨着的,却又是所谓的[南朝四百八十寺],这是如此的不河蟹,但却又如此的和谐,而且中华传统习俗,贵人们总要住在热闹的地方,即便是北都,出了皇城,外面也是繁华异常,据说北都皇城外面最热闹的,是酒楼饭庄的买卖,做的是无数宫女和太监的生意,甚至有传闻,皇上偶尔也会便服出来,在某一家酒楼吃东西。
故此,乖官回去的这一路上,当真是莺莺燕燕,国舅也不知道被多少女子吃了豆腐去。
他来的时候,那还是上午,南市十六楼没一家开门,可等他回头,那已经是在老太监府上吃过饭了,十六楼的姑娘们都起床了,有些跟相好携手往城外的寺庙去,找老和尚谈禅,总是风雅的,有些娇懒地依在楼上,天气热,酥胸半解,拿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有些和闺蜜携手一起去烧香,想求个签看看何时能碰上良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他虽然名声鹊起,可南京好歹也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这时候又没什么媒体,谁知道这俊俏的小郎君是国舅爷啊!故此,那些记女们瞧见他,一个个眼珠子发亮,正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乖官就这么走过,岂不是羊入了狼口。
事实上,女人真大胆起来,男人一般都不是对手的,何况这南市十六楼天下知名的烟花所在,那些记女瞧见乖官,真真如琳琅之玉,差一点儿口水也流出来了,胆子小的,也要在楼上挥一挥团扇,胆子一般的,要娇娇怯怯喊一声[小郎君]想引他瞩目,胆子大的,直接冲下楼去,拽着乖官的马缰,满脸儿笑,“谁家小郎君,这般俊俏,怕不要被人抢了去,来,跟姐姐走……”
总之,一路上把乖官弄得狼狈不堪,他身边只带着孙应龙,还是便装打扮,在别人眼中看来,未免就是权贵家的郎君带着忠心的家仆想出来见见世面。
孙应龙也是没法子,人家以为他是乖官的家人仆奴,正眼也不看他,只是纠缠乖官,他总不能上去掏出锦衣卫的腰牌来一句,[爷们是锦衣卫千户,瓢记不给钱],只能尽力帮国舅爷遮挡。
最后解围的,还是一队远处而来的人马,为首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女子,手上还拿着弹弓,胯下骑着一匹玉花骢,随后十数匹马上全是少女,一个个都是劲装打扮,英姿勃勃,只一文士,骑着一匹黑马,难为他一路策马狂奔紧紧跟随,却是满头的汗。
由于乖官被那些女子们拉扯,满脸通红,愈发显得俊逸非凡,十足的唐长老再世,那文士忍不住嘴贱,就来了一句,“五儿,听说吴中名士张幼予狂涎,在家中挂牌子,曰卖诗、卖画、卖友、卖痴、卖呆……你瞧,今儿有个卖乖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