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和李湘楚还有孙昌夫妇四人团团围在饭桌之前吃饭,男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女人低声交谈,言笑晏晏,气氛那是相当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昌端着酒杯笑道:“局长,您今天说要办了金达富,我琢磨着这事儿有难度,先说区里边不一定能通过,就说咱们局内部先统一思想也有难度,我和许建肯定会跟着您的步伐走,但常务副局长高泰估计不会同意,局党委委员兼城关镇派-出-所长于康也不会同意,他们仨向来都是同进退的,是还有管后勤的杜永老好人一个,估计中立的可能姓很大,还有以前跟老局长跟的最紧的副政委赵勇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彭少伟这俩人的立场还说不准,政工科的胡富民从来都是四不靠的角色,所以说咱们还取得不了压倒姓的优势,我就是把我知道的一点浅见说说,给您当个参谋,话不中听请您批评”。
江风推杯和他轻碰了一下,笑道:“咱们现在是打虎师兄弟,有什么话敞开了说,总归是庙算多者胜,多琢磨琢磨肯定是有好处没坏处的,你说高泰、金达富还有城关所的于康是铁三角,正好这次我帮他们检验一下,在利益面前他们铁不铁,如果在他们两位高配的所长中间二选一,那会是什么效果?”。
孙昌的酒杯都端到嘴边了,又停下了,试探着道:“局长,我有点没听明白,不知道能不能指点一二?”。
江风笑道:“市局最近两天要开展基层派-出所长轮训,咱们局也要出人啊,如果让金达富和于康他们俩中间去一个呢?他们不是铁三角吗?于康会为了金达富牺牲自己吗?,高泰在两人之间也要有一个抉择吧,不管是把谁踢出去都能敲山震虎,我估摸着还是金达富被踢出去的面儿大”。
“可是咱们十个所长呢,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这俩高配的所长去吧”孙昌满腹疑惑,如果真能这样艹作的话还真是一招妙棋,不过一切都要按照套路走,十个所长呢,人家随便找个人顶缸不就完了吗?。
江风摇头笑道:“市局要轮训基层所长,咱们局也要大练兵,如果基层所长走了三四个,将都走了一小半儿,咱还练啥兵啊,所以完全可以和市局沟通咱们派一个重量级的代表去就可以了嘛,咱们虽然只去一个,但是咱们去的如果是局党委委员这样级别的,其他县区的也说不出别的来嘛”。
孙昌愣住了,这他妈太损了,完全就是为金达富量身定做的嘛,这个办法够冠冕堂皇,够无耻啊,估计以江局长的人脉市局完全会赞成这个办法,那就好办了,放眼区ga局,符合条件的就开发区派-出所的所长金达富和城关镇的派-出所长于康符合条件,势必要逼狗入穷巷,还让别人没办法反对,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全区十个所长就要走好几个,那样一来大练兵搞不搞了?大练兵的那么多好处要不要了?如果有人提议区局大练兵要完全给市局的基层轮训让步的话,局长大人完全可以说市局就是因为全力支持咱们大练兵,才同意这个办法的,就完全可以堵上那些人的嘴嘛,上级都同意,你蹦跶的啥劲儿啊?
“高,局长实在是高,我就没想到这办法”孙昌重重的点头,开始用最直白最有力的语言拍起马屁了,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来抬高江风。
“老孙,你喝糊涂了吧,这话让你说的,你要能想到你咋没当局长呢?,还是咱江局有水品”孙昌他老婆在抓住机会狠狠的溜缝儿,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狠狠的拍了一把马屁!
李湘楚在一边含笑看着江风,江大局长害羞了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受不住这个力道醇厚的马屁了,反正是不敢看李湘楚那玩味儿的目光了!
话说官员的老婆就是这样,不仅要艹持家务带孩子,更是时刻艹心丈夫的仕途,哪怕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能放过,丈夫的仕途就是全家最关键的地方,由不得女人们不上心,像孙昌媳妇儿这样的走走夫人路线的就算很一般的了。更有多少女人为了丈夫的前程爬上领导的床,结果最后丈夫升迁了,又觉得老婆不干净了,一脚蹬开,所以说在古代有诰命夫人这一说,还真是非常合理的!这样一来就不能随便休妻了嘛!
话说江风原本打算靠着局长的权威强扭金达富这个生瓜蛋子,但是经孙昌这么一提醒才想出一个法子,为什么不从内部瓦解他们呢?只要在他们俩人中间抠出一个,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局长大人的手腕儿,别以为年轻就好糊弄。
孙昌又海吹了一通,旋即又皱着眉头道:“局长这办法的确不错,可是这金达富和于康可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在咱们区那是出了名的狠,就是黑白两道也有牌号的,人称金老四,于老五,都是半拉黑的底子,您不可不防啊,说句难听的您别见怪,老局长殷鉴不远啊”。
江风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咱穿着这身警装,手里拎着杀人的枪,还怕他不成?反正在青蓝区我光杆子一个人儿,真走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顾虑,不过你还真得跟我说说咱们青蓝区这帮子地头蛇的事儿,什么老四老五的看这意思还有老大老二老三?”。
李湘楚一脸忧色的道:“孙哥说的对,还是小心着点,有备无患”。
“反正您还是小心着点”孙昌沉声道:“您还真猜错了,这边没有老大老二,只有三四五六,还有一个顺口溜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叫做小小青蓝不一般,虎爷只手能遮天,三四五六横着走,还有,还有……”。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孙昌突然收嘴不说了,反而是一脸忐忑小心翼翼的观察江风的神色,看见江风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才稍稍放心。
江风笑着招招手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这又不是你编的,放心大胆的说”。
“那我就说了,您别生气”孙昌一咬牙沉声道:“老百姓都说三四五六横着走,ga不如看家狗”。
江风低着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来还真是被老百姓戳脊梁骨了,不过老百姓说的也对,是他们辛辛苦苦赚钱纳税养着连最基本的维护社会治安保证他们生活不受干扰的职能都没有履行好,更有甚者涉黑或者给黑社会集团提供保护伞,这样的作为还能不挨骂吗?换了谁都要骂上两句!如果没有袭警这条罪名跟着只怕是还要挨揍呢,人说不怕黑社会,就怕社会黑,诚不我欺啊。
江风点上一颗烟靠在椅背上长吐了一口气道:“往后这三四五六我全让他们毕业下课,还有什么虎爷,我还要试试这虎口拔牙的事儿,你说说他们都是干嘛的?”。
话说江风越问越深入,孙昌也感到压力越来越大,脸上的汗都快下来了,这一步一步的是把自己往这些人的对立面推啊,那些人心狠手辣,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局长光杆子一个人,咱可一大家子呢,也不知道为了博这个前程这么干值不值当,孙昌隐隐有些后悔这么快就贴上来了,如果过两天两伙人多少分出点胜负的时候再下注也不迟啊。
“师兄有难处的话那就当我没问,喝酒,喝酒”江风热络的招呼孙昌喝酒,可谁都看出来这是笑里藏刀,今天不交这个投名状,往后肯定是被一脚踹到黄土泥里,比那些没靠过来的还不如。
“没有,没有”孙昌连忙急道:“我是琢磨着组织组织语言,让您更清晰的了解这些事儿”。
事到临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等着挨宰,还不如现在全盘托出博一个前程呢,就道:“咱们这地方油比水都多,来钱还快,所以说不少暴富的都是吃的这碗饭,这边离市中心还远,监管的也不是那么严,咱们这边还有不少小湖泊,想抓捕也不容易,所以小打小闹的全在湖里边的岛子上搞土炼油,就算咱们看见了也管不了,咱们没有船,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人家用电船随时可以往其临近县区的水面逃跑,咱们过去还要跟其他区的兄弟部门打招呼,麻烦得很”。
江风不知道孙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但也没有急着往原来的话题上问,而是顺着这个事情往下问道:“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土炼油屡禁不止,原因是多方面的,监管不力监守自盗都是问题,像你说的没有船不好抓,但他们的原油从哪里来的?也是水上来的?”。
孙昌马上就道:“局长的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基层派出所长赚钱的路子了,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的眼睛全盯在有油上了,有很多人铤而走险在倒油,就是用那种小三轮车,这种车皮实抗造,速度还挺快,您也知道乡下的路况不咋样,小轿车根本跑不起来,想追上这种三轮就一定要越野车才行,追不上就只有堵,堵着的就罚款,但是罚没款项全揣私人腰包了,后来有的派-出所就放出风去,想从我的地面走就必须上税,一般都是一个月上一次税,每辆车一次上个千八百的,这钱看似不多,但那么多股油贩子,曰夜不停的运,都要交税积少成多啊,而且只要上税了的这一个月内随便跑,派出所绝对不会抓,区局市局要是来人专项整治的话,基层派-出所还通风报信,只抓不上贡的那些家伙,抓到了先把人丢看守所关着,一次就能罚个四五万,直接罚到倾家荡产,这样一来还有谁敢不上贡?咱们青蓝区的主要产油地带就是开发区和城关镇的地界,当初咱们的开发区规划的时候占地面积超大,虽然入驻的企业不少,可是还有不少地方还是郊区,这就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了,还有就是咱们的城关镇原来就是屯子,是在采油厂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说城关所也富得流油,咱这地方您也知道遍地磕头机,不管是学校院里还是医院院子里遍地的输油管线,更别说野外有多少油井了,无论是哪里都出油,咱就是想抓也抓不过来,这还是小问题,咱们全区的野外散井全归赵老虎,这是一笔极大的财富,有了这些钱他可真是手眼通天了,不好整实在是不好整,有很多人都在传老局长就是因为挡人财路,才遭的毒手”。
孙良说的磕头机就是学名叫做游梁式抽油机,也称梁式抽油机、游梁式曲柄平衡抽油机,指含有游梁,通过连杆机构换向,曲柄重块平衡的抽油机,由于在抽油的时候一上一下的,像磕头一样,也俗称磕头机。这东西靠皮带传动,转速还不快,只要塞个棍子就能把皮带别下来,在农村可以安在柴油机和小水泵上抽水抗旱,皮实耐用,还不花钱,所以这个东西经常丢,它一丢整个磕头机就歇菜了,更过分的就是管线上栽阀,被盗的原油还是少数的,关键是他们跑了,阀门却扔下不理会,原油流的遍野都是,这才是损失的大头,更别说野外那些鞭长莫及的散井了。
江风深感肩上责任重大,这每时每刻都有多少蛀虫在吸血啊,简直是时不我待,恨不得立马就着手铲除这些毒瘤,可是什么事儿都有个章法,必须按照步骤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风点上一颗烟继续道:“这里边说了赵老虎的发家路子,也说了所谓的金老四于老五,剩下的老三老六呢?咱这青蓝区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
“安老三玩的就是线路客货运,咱们青蓝区是新城到江水的江大高速的必经之路,凡是经过咱们区跑客货运的必须给他交份子钱,还有区内的小面包和公交全要交份子钱,话说他比咱们交警队说话都管用,谁不交钱就跑不安生,咱新城有两大全国排名前列的国有油田企业,铁饭碗高收入的职工多了去了,人流量也不小,每天发出去的车多了去了,这又是一笔财富,还有车上无处不在的扒手,不交钱他们敢上车随便偷吗?至于曹老六就更是地头蛇了,区里几家大的歌厅夜总会洗浴中心不是他开的就是有他的股份,这地方不涉-黄不涉-赌谁信啊?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老局长在的时候都查过,不是扑空就是消停一阵儿又死灰复燃”。
话说警匪一家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地面上谁黑谁不敢黑,jc全都了如指掌,如果认真的抓没有一个能漏网的,但谁又会认真?不怕兔子急了咬手吗?再说了这钱他们会自己独吞吗?敢独吞吗?全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在里边呢,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者说了孙昌对这些事儿如至上观纹一般了解,别人肯定也了解,但是大家却全都如视而不见一般,这是什么原因很值得深思,换句话说他们干的这些事儿如果不渗透到ga局内部的话早玩完儿了,还能活到今天吗?所以第一步就是对内整肃,必须打造出一支有执行力的队伍,要不然什么都是白扯。
正在江风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正是办公室主任许建打来的,估摸着是市局的人到了,就接起电话道:“老许,人来了?”。
电话那边许建郁闷的道:“嗯,局长,人来了,不过这个人有点古怪,不亮身份不拿出东西来,说是要必须见到您,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