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对头的爷俩对坐无语,喝了一晚上的酒,天将破晓的时候,老军头终于出声了,让自己留下来,赵牧远回了一句:“树大根深号令三军的赵家缺我一个吗?这么些年不也过来了吗?你连刚会爬的小孙子都能赶出家门,还要儿子干啥?”。
老军头沉默了,良久才说出了原委,赵家看似繁荣的背后竟然已是大厦将倾后继无人,坏就坏在孙子辈儿上了,丢了一个小孙子以后,老军头也深深的自责,但是木已成舟后悔也晚了,老军头只能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剩下的两个孙子山鹰和伏魈身上,山鹰还不错,有赵家军人风骨,却过于耿直刚烈,但和平年代的军人都是为政治服务的,赵山鹰这种姓子很明显太得罪人,老头子还在世,父辈也都掌权的时候自然没人触他霉头,一旦这些人都不在了,那赵家何去何从?难道考那个只会睡女人踩人二孙子伏魈吗?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老军头戎马一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才想起教育的问题来,已经晚了!老军头恨自己这些年太孤傲,总不服老,殊不知世界还是年轻人的,大家拼的还是后继有人,看看人家老董头子,不愧当年最才华横溢的娃娃政委,历经风波永不倒不算,教育出来的几个孙子各个外圆内方,要柔有柔,要钢有钢,人家老董头子还懂得审时度势,就连总长高位都能提前退休,一举把正值壮年的养子推上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把儿子送上了军长的位子,就连亲家都是有针对姓的选,完全横跨党政军商,就这一手就能保董家五十年长青不倒,哪像自己,找的全是跟自己一样的臭屁哄哄的老军头子结亲家,还是人家老董头子读过书的人看得远啊,人家早就明白儿子不行孙子不行,老头子再牛逼也白扯的道理啊。
赵牧远还是不为所动,就算是自己留下来也改变不了这种颓势,兴亡更替亘古不变,可是这个道理跟老军头子讲不清,老军头开始接着酒劲儿念叨“老四啊,你还年轻,在京城的年轻一辈儿中也有威望,你有海外关系,国家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就单凭这两点,你就有能力把山鹰扶上马送一程,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大哥岁数也不小了,这几年中央对年龄这事儿卡的紧,你大哥过几年也要退了,你二哥只会教书不中用,连儿子都教育不好,你看看伏魈那样子,全赖你二哥,你三哥虽然正值壮年,但是无后,你大姐和你二姐嫁出去的女儿不能算咱老赵家的人,现在咱老赵家就全指望你和山鹰了!老儿子大孙子是咱老赵家的命根子啊!你要是觉得这些年都是我错了,我可以给你道歉!哪怕登报道歉都行,只要你答应留下来帮帮山鹰,算我老头子求你了,咱这一大家子人,我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动,我一旦死了你要是不照顾他们你就是老赵家的罪人,你愧对老赵家的祖宗”。
老头子老了老了还学会耍无赖了,把老伴儿也整来了,让她劝说赵牧远留下来,老太太上来拉着赵牧远的手就是哭,一边哭还一边念叨“老四啊,你就当可怜妈了,就和你媳妇你儿子一块儿留下吧,妈今年八十多了,没有几年活头了,妈都丢一个孙子啦,咋还能让另一个小孙子跑外国去呢?你要是不说话,妈就当你同意了,你要是还要走的话,你前脚走,妈后脚就装死在这儿”。
赵牧远是孝子,年迈的老母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走不出去了,虽然事业都在那边现在通讯发达遥控指挥也行,隔个三月俩月的去一趟就行,人就只能在京城安家了。
既然赵牧远决定留下来了,就不能不管赵家的事儿,正好赶上三十七岁的本命年的生曰,老军头让大孙子赵山鹰主持,大宴宾客给四叔贺寿,借此机会高调昭示赵家有子名牧远,现在正式回归了,这完全就是做给那些想看赵家笑话的有心人看的,老军头子的如意算盘就是:“你们看看吧,我们是父子血浓于水,他就是再恨我我也是他爹,这赵家的大宅门后继有人”。
话说赵牧远的回归影响巨大,赵牧远在第一代汰渍档中虽然年纪轻但是威望足,现在多少四五十岁的老家伙都记得当年的赵牧远一身将校尼手拿两把菜刀,每次和其他大院的子弟约架的时候必定奋勇当先,处事公道,从不恃强凌弱,虽然岁月流逝,但情怀依旧,赵牧远靠两把菜刀建立起来的威望到今天还管用。
宴会当天,老混子们来的七七八八,整个宴会厅将星闪耀,剩下的一帮人要么是电视上经常看见的,整天穿着白衬衫在主席台上作报告的方面大员,要么就是大笔一挥亿万资金涌动的央字号国企的大老板,另外这帮老牌公子哥的人群中还掺杂了不少老外,一时间赵家的威慑力竟然有点爆棚的架势,就连当年和赵牧远定亲,又被赵牧远逃婚羞辱,现在已为人母的女人都来了,还笑嘻嘻的跟赵牧远的老婆蓝听雨讲她和赵牧远当年订婚的事儿,当然了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说这事儿完全就是笑谈,谁也不会在意,说到最好还让两家的孩子结了干亲。
当然了这种展示实力的办法也只能用一次两次,打铁要靠自身硬,赵牧远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四点,第一经营好国外的产业和关系网,这是自己在四九城说话的底气,第二就是把赵山鹰扶上马,这是赵家延续辉煌最重要的一环,第三就是和老婆蓝听雨一块儿教育自己儿子,还有赵山鹰和赵伏魈的儿子,这是赵家基业传承的根本,赵牧远虽然当年是流氓可也在美国名牌大学深造过,老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水平足够。最后一点就是赵牧远一直愧对三哥,这几年也在不遗余力的找那个孩子,虽然期望总带来失望,但是赵牧远不会放弃,除了这四点之外,还可以说是赵家现在的主事人,里里外外一把抓,比如这次赵老二挨打的事儿下边的人根本不会找赵老二他爹汇报,他爹只会教书办不了这事儿,具体怎么办还要问问四爷。
昨天晚上赵牧远就接到手下人汇报说侄子赵伏魈被贺虎子打了,骨头都打坏了,现在送到总医院去了。事情起因自然也听说了,至于谁和谁打擂什么的,那种小事儿不是赵牧远考虑的,现在要考虑是怎么摆平贺家和齐家的怒火。
赵牧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首先他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什么货色,这些年为非作歹的事儿干了不少,但他毕竟是赵家的一份子,所以每次都得给他擦屁股,就是和贺虎子的冲突都发生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赵牧远给贺虎子打电话打招呼,贺虎子也挺给面子放过赵老二好几次了,要知道贺虎子不一般,家里三代将门,贺老爷子当年率领三千骑兵充当长征路上的开路先锋,建国以后坐镇东南,威慑台海,就是几年前还指挥过对南越的东线攻势,虽然五五年授衔只是上将,跟自家老军头差得远,但是贺老爷子当年就敢和太祖爷动枪,这份胆量问天下几人可比?现在这老爷子身板子还硬朗,能喝酒能骂人的,有他镇着,谁能拿贺虎子怎么样?再者说了贺虎子他爹为国家血洒他乡,连骨灰都没能接回来,贺虎子自己又上过战场保家卫国,就这三代人别说是赵牧远啊,就是自家老军头又能把他咋样?
再者说了,事情的起因也太过丢脸,如果赵老二不侮辱齐妙舞的话贺虎子也不会动粗,赵牧远有点挠头了,这个王八犊子也太能惹事儿了,齐家的那个女孩儿和三哥的事儿本来就不是拿上台面来说的事儿,齐妙舞三十一岁了不嫁人,非要嫁给三哥,三个又因为愧对嫂子一直不肯续弦,齐家就因为这个事儿很不满意三哥,齐家毕竟是女方,闺女也正值妙龄,拖不起了,也认了,齐老太爷托人带过话来,啥辈分的也不讲究了,反正三哥没孩子,续弦就续弦,他们家也认了,唯一要求就是明媒正娶,实话说这个条件一点不过分,甚至说把党国九老之一的齐老逼到这个份儿上老赵家也算到四九城独一份儿了,但是三哥就是不吐口,谁又能咋样?
要知道现在齐家可是如曰中天,赵家却是颓势已现,实在是不应再树强敌,现在这王八犊子接齐家伤疤,这是红果果的打齐家的脸啊,这次的事儿处理不好仇就结大了,而且是无解的死仇,赵牧远思考了一晚上,抽了一堆烟头子,终于作出了决定,道歉,还要诚意十足的道歉,。
但是问题又来了,谁去道歉?跟齐家的哪位道歉?
如果从显示诚意上来说,自家老爷子如果能出马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老爷子在那个血雨腥风满街游行批斗的时候都没低过头,现在儿子孙子一大帮的时候,让老爷子去低头,那要儿子孙子有什么用?
老爷子这边是不行了,要么就是出终极杀招,让三哥现在就登门迎娶齐妙舞,只有这样才能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给赵家联系个强援,但是看三哥那样子,这条路是想都别想。
至于说让二哥带着伏魈去道歉能更没用,二哥在自家都不受重视,齐家能重视他吗?这不是扯淡呢么!
赵牧远想来想去,丢脸的事儿还是留给自己吧,只能自己带着小伏魈亲自登门道歉,哪怕是让小伏魈跪门道歉也在所不惜,反正他是小辈儿,也不是很丢脸,再者这里边说白了还是私事儿,不涉及政治角力,反而大伙儿还会说赵家仁义,堂堂的赵四爷在刷盘子洗碗求生计的岁月里没低下骄傲的头颅,现在为赵家百年计,却要登门道歉,无他,形势比人强啊。
所以一大早的赵牧远就来医院了,不是来看望赵伏魈,而是来接赵伏魈一块儿去道歉,正好脸上还带着纱布呢,更能显示诚意,趁人打铁才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可怜的赵老二啊,他要是知道知道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四叔竟然要领着他去道歉,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往后还怎么混了?
赵老二他妈,就是拿个陪床的中年美妇,一看现在全家唯一主事儿的老四来了,赶忙哭天抹泪的道:“老四啊,你看看伏魈让他们那帮缺了德的小混蛋大的,颧骨都裂了,这是在打赵家的脸啊,你可要给你侄子做主啊”。
赵老四本来就挺火大,现在又遇到这个不知死的婆娘胡咧咧,都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但毕竟是老嫂子了,不能这么做,只能应付着道:“二嫂,你回家吧,这事儿我处理”。
中年美妇嘟囔着道:“我不走,我要守着伏魈”。
赵牧远一皱眉头,不怒自威,妻子蓝听雨很了解他,低声劝着中年美妇道:“二嫂,这些事儿让他们男人去处理,咱们女人家听着就行了,走吧,回家等信儿吧,医院护士有的是,服务还周到,伏魈受不着委屈,你就放心吧”
中年美妇留恋的kanle床上的儿子赵伏魈一眼,别别扭扭的出门了,虽然她一点不想走,但是也拧不过赵牧远,现在赵家老爷子不管事儿,自己男人虽然是次子,但是就是个书呆子,说话一点力度都没有,儿子赵伏魈还不中用,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的两条路都绝了,不走也得走。
屋里就剩赵牧远和赵伏魈爷俩的时候,赵伏魈瞄了瞄赵牧远铁青的脸色,心下欢喜得不得了,这下四叔震怒,贺平韩有好果子吃了,好你个贺虎子敢打老子?我四叔玩不死你!让你跟我吹牛逼,你他妈不知道老子是干神马滴!爷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
赵老二春秋大梦还没醒呢,那边赵牧远冷哼一声道:“脸打坏了腿脚不是没事儿吗?起来跟我走”。
赵老二也知道瞒不过去了,就掀开被子下地了,脸上有伤说话也不利索了哼哼唧唧的道:“式叔,狗然是火眼金睛,啥米事儿都瞒不过您老银家,您看我这脸,就似呵护之打滴”。
“赶紧穿上衣服,跟我走”赵牧远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臭骂了一句:“打的轻,怎么不把你腿打折呢,省得出去惹祸”。
赵老二以为四叔要带他寻仇去呢,满心欢喜的穿衣服,跟着赵牧远出来了,就在两人站在电梯里往下走的时候,赵老二白痴的来了一句,:“四叔,陆家的那个小杂种就在十二楼住着呢,这些事儿全是因他而起的,您老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把他也收拾了吧”。
赵牧远闻言心思一动,问道:“哪个陆家?总后的陆家?”。
赵老二忙点头道:“就是啊,这块儿住的就是陆家去年找回来的那个小杂种”。
齐陆两家既是姻亲又是盟友,陆家的女儿陆尔岚嫁给了齐家的齐岳北,这两个人赵牧远都熟悉啊,如果能迂回包抄那岂不是更好?一瞬间赵牧远就有了定计,马上按停电梯,出来打了个电话道:“快点,把东西送上来,在十二楼等我”。
赵老二更高兴了,嗯,四叔果然是要搂草打兔子,好得很啊,江雨你个小杂种,还敢唆使你弟弟来报仇。这小老子让你见识见识我赵家的威力。
两人在十二楼楼梯口停下了,不大一会儿,一个神情剽悍的年轻人拎着好几个礼盒上来了,东西虽然名贵,但是这种顶尖的家族谁也不缺这些,拿点礼物就是表明一个态度。
这个年轻人赵老二也认识,是四叔才美国带回来的,绝对的心腹之人,但是看见年轻人手里的东西赵老二傻眼了,这他妈那是寻仇啊,哪有带着礼物去寻仇的啊?这他妈不是拜年吗?莫非四叔要去看望那小子?我擦啊,那个小杂种受得起吗?不怕着了他那点阳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