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袁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扫了猴王一眼,即稳稳扶住唐僧,让其不再晃动,之后一把拽过包袱,扔到地上,扶着唐僧坐下,自己则是蹲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
“师父请看,那贼已经被老孙击杀,这些强盗甚是没有眼力,抢劫抢到老孙的头上来了,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们,不过这些人身家倒是丰厚,竟然有这么多盘缠。”猴王笑嘻嘻的凑上前来,颇为自傲的抛了抛手中的钱袋,等着唐僧的夸赞。
“……,猴王估计还以为这是在花果山当大王呢,不论干了什么,下面都是一片拥护之声,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嘿嘿,如今身为人下,还这般态度,唐僧能够受得了才怪!”孙袁古怪的瞥了猴王一眼,眼见唐僧浑身都抖动起来,顿时心中一动,暗地嘀咕道。
果然,只见唐僧呼呼喘着粗气,其脸色骤然由青变白、由白变红,由红变黑,再见到猴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唐僧内心深处对妖怪的恐惧,对人类生命的尊敬,对猴王态度的不满,一下子完全爆发出来。
这时的唐僧现出歇斯底里之态,一摆以前的怯懦之色,恨声道“你却是十分能够闯祸,他虽是剪径的强盗,可是即使被官府抓去,也不该是个死罪,你纵有本事,只是将他们逼退即可,怎么就这样打杀了?这却是无故伤人姓命,有伤天和,与妖怪行事何异?似你这般,如何做得了和尚,如何去得了西天?”
猴王闻言一怔,即仰头辩解道,“师父此言差矣,我若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如此这般,师父也还愿意?”
“我这出家人,宁死绝不敢行凶,我就是死,也只是死一个,你确实一下子打杀六人,以六对一,说出去却是无处说理去,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打杀我,只是恐吓罢了,你哪里见到他们动手了?”唐僧哼声道。
“啧啧,这就是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区别了,猴王哪里知道这些?在这个世界上遵循的可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想到这个唐僧的思想却是挺超前的,和现在的法律规定的差不多!”孙袁在一旁眨眨眼睛,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无语。
说到这里,猴王也是野姓勃发,即笑道“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在花果山称王做祖,也不知打死过多少人,也没见有人敢说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激起唐僧心中对妖怪的惧怕之心,想想当时周姓侍卫的惨状,唐僧支着脑袋喊道“只因你没收没管,暴横伤人,欺天罔上,这才有五百年受困之灾,如今既然入了我佛门,就应该积德行善,如若还像当时那般行凶无度,一味伤生,恐怕去不了西天,做不得和尚,却是甚是可恶!”
“好、好、好,自老孙出道以来,还没有什么人敢于这样教训于我,念在你救我出山之恩,老孙不与你一般见识,你既是明言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也不必这般小瞧我,我自是回去便是,你只管西行,我回我的花果山,你去你的大雷音寺,大家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说谁。”猴王怒火中烧,眼中射出无尽金光,显然是暴怒异常。
他再也忍受不住,即一个筋斗翻了上去,在半空中驾驭筋斗云,直奔花果山方向而去,生恐如若再待下去,恐怕会一时忍受不住,拿出金箍棒给唐三藏来上一棒,那样一来他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所以猴王离开的甚是坚决,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唐三藏。
“这……这”唐僧见此一幕,神情一愕,紧接着便有些不知所措,眼见猴王已经消失无踪,唐僧抬手半天,心中可谓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一番什么感受,想想离了这个徒弟,以后他西行之路必定又是多灾多难,甚至还有可能被妖怪直接吃了,去不得西天,这时候唐僧心中却是生出些许悔意。
可是又想想猴王肆意杀生的行为,唐僧内心又是一坚,认为猴王走了也好,省的给他招惹麻烦,可是再看看前方迷蒙的山路,唐僧一颗心又七上八下起来,一时间不禁头疼不已,不知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孙袁就在一旁站着,看着唐僧在这里原地打转,神情间一片复杂之色,显然是内心深处颇为纷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这一幕,孙袁自然是明白唐僧此时的心情,这个凡僧要说胆小,却是胆小,他对妖怪怕得要命,对一些艰难困苦虽然也有惧怕之心,可是却能承受,总体来说胆子不大,可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唐僧便又是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士,所以说唐僧是一个颇为矛盾的人。
此时唐僧心中也是在原则和西行取经之间不断取舍,说起来就是一种在做人的原则与既得利益之间的选择,可是这种选择哪里是如此轻易做出的?更何况唐僧的做人原则与他眼前的既得利益是息息相关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西游取经一事可是不仅仅关系着他成不成金身,这后面还有唐王、还有整个大唐国、还有南瞻部洲,甚至说还关系到佛教东传,发扬光大的问题,这牵扯可就大了,因此一时间,唐僧在原则与利益之间,不断的挣扎,在孙袁看来,如若他不是早就剃光了头发,没有头发可抓,此时估计已经将脑门抓秃了。
眼见唐僧在原地都快转成一个陀螺了,孙袁即清清嗓子,走上前去,止住唐僧,道“师父,莫要忧心,我观那猴王只是野姓犹存,其本姓倒是纯真,你刚才的话却是有些重了,些许贼人打杀了就是,如若放着,岂不是糟蹋别人?如若放他们离去,他们必然害人姓命,之后的因果可是要算在师父身上哩,这就叫做不作为,要不得、要不得!”
“这个……”看了看远处躺着的六具尸体,眼见孙袁如此说,唐僧虽然心中不认同,可是孙袁不比悟空,他不是唐僧的徒弟,唐僧对孙袁的约束力几乎为零,再者说,此时猴王不在这荒郊野岭,唐僧也不敢得罪孙袁这个武林高手,以免对方一时不爽,就将他咔嚓了,到时候什么西天取经都是浮云,如果因此耽误了菩萨的事情,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说到底,唐僧之所以敢斥责猴王,最终原因还是因为猴王乃是观音菩萨安排下来,给他做徒弟的,在唐僧心中,他教训猴王的时候,是连观音菩萨那份一起算上的,可以说是底气甚足,可是面对孙袁,那他的小心肝可就是一片咄咄了。
面对孙袁这样的武林豪客,唐僧的角度只是一个普通的凡僧而已,大去了只是多加上一个唐王御弟的头衔罢了,可是在这远离大唐地界,荒郊野岭之中,这个头衔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眼前的豪客要是能够买账那才叫怪事呢!
因此,孙袁如此一说,唐僧不敢还嘴,即双掌合十道“孙护卫所言有理,可是这却是六条人命,贫僧一时不忍,说的重了些,可是那猴子也不该撇下贫僧自己走了,有什么事我师徒之间不能好好商量?”
看了看天色,唐僧想想前路艰辛,前途未卜之状,不由的有些孤孤零零,即点头自叹,悲戚不已,对孙袁倾诉道“这厮,这等不受教诲!就是我有错,他身为我的弟子,难道就不能忍受片刻?我但说他几句,他怎么就无影无踪,径自返回那什么花果山了,罢、罢、罢,许是我命里不该招徒弟,进人口,如今想要找他又上何处寻?真是无从找起,去修、去修!”
“师父无需担忧,那猴王虽然一时气愤离开此地,稍后必然醒转,他乃是一个仁义之猴,师父对他有脱身之恩,他岂能不报?况且此事乃是观音菩萨安排的,就是他想要走,我估计也走不了,师父且宽心,你我先上路罢了,相信那猴王稍后就会赶上。”眼见唐僧眼中含泪,就要掉下珍珠,孙袁登时一撇嘴,有些受不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