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记……”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整个大院的人同时喊了起来,声音震耳,连县委办公楼里的陈东升等人也冒出头来,看到楼下站着的秦牧,皆放心的松了口气。
秦牧狠狠的将手甩了一下,这一次吐血却不是设计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吐血。从设计风暴开始,秦牧用脑很多,抽烟也非常的勤,几乎达到了一天三盒的地步。但是,如此精心设计的大陷阱竟然仅仅网住几个小虾小蟹,无疑让秦牧的胸口沉淀了一口郁郁之气。人事的变更秦牧道是看得开,可经济腾飞的摊子挂在了他的身上,他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把自己心中所藏的那些经过了社会检验已经趋于成熟的理论拿出来,这就造成秦牧每天都睡不安稳,恨不得能把一天时间变成48小时变成72小时的用。今天又碰到如此大的事情,秦牧发了一通雷霆大火,虽说确实发泄了心中的抑郁,但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那吐出的血,都是嫣红嫣红的。
刘大有低声询问秦牧是否马上去县医院检查检查,秦牧摆摆手,拒绝了刘大有的建议。方才他和刘大有也耍了个小默契,从而将自己全心为民的姿态带了出来,否则贸然撤掉警察,这群人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气把县委大楼给推了。
“老少爷们们!”秦牧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扶着刘大有的手挺直了腰板,向着下面大声喊道:“没错,就是老少爷们,我秦牧不是什么文化人,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也不藏着掖着!”他看到人群当中焦点访谈的记者们正架起长枪短炮,开始现场实录,也不去管他们,径直照着自己的思路讲起话来,除了那男记者介绍的声音,整个院子鸦雀无声。甚至还有群众厌恶的看向那不知趣的男记者,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秦牧又缓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好受了许多,松开刘大有搀扶的手,向前迈了一步,恰恰踩在台阶边上,冲着周围喊道:“今天,澜宁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先代表县政府,向诸位报以深深的歉意。”说完,秦牧深深的鞠了一躬。每个人都看着他,等待他下面将要说出的话,毕竟人都死了,再多的抱歉也只是嘴皮子上的事情。尤其是那施工队的人员们,个个双目含泪,不能自己。
秦牧这个姿势保持了一分钟之久,这才身形摇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经饱含了泪水,只是一个抬头,泪水已经顺腮而下。他没有抹去这痕迹,将牙齿使劲的咬了一下,压抑住胸口仿佛要炸开的感觉,继续沉稳而大声的说道:“这件事,终归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他的身体侧了一下,伸手指向大楼,沉痛的说道:“现在,杀人凶手就在这大楼里面,诸位如果想要打死他,请便,我秦牧绝不阻拦!”他的话刚刚说完,施工队的人就要往上冲,秦牧马上虎吼一声,喝道:“但是,按照咱们国家的法律,未经审判的人,都与大家是相同地位的,拥有齐全的公民权利。”
他顿了一下,知道这种官面的语言未必能够说服群众,向着施工队的人看了过去,有些动情的说道:“但是,你们就这样打死了他,有什么意义呢?能够出了一时之气,能够用热血帮工友报仇,可你们也犯了罪,犯了杀人罪!”秦牧的声音开始提高起来,继续说道:“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他死了,谁来为你们工友的死付款,谁来负责赔偿!你们想过没有?”
这句话将所有的心思勾起来了,义愤填膺并不能解决问题,那个工友的身后事怎么办呢?每个人都低头和旁边的人小声谈论起来,那一股子热血劲因为秦牧的话降了下来。就在秦牧的策略就要达成效果的时候,那名年轻男记者举着话筒高声喊道:“秦书记,不管你怎么说,是不是应该把行凶的人叫出来,让他接受人民的审判?”
这句话一出,秦牧登时有了一种想拿刀捅死这人的感觉,何晶这小丫头是怎么搞的,一点没有政治觉悟的家伙也敢带出来?想想何晶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德行,就知道她手下的兵多少也带着点愣劲。但是,再傻也该看清楚现在的形势,这不是唆使群众**吗?
男记者的话仿佛将刚刚平静的湖面再次搅浑,顿时有人喊道:“对,秦书记,我们听您的,不打死他,但怎么也要让他出来,给大家磕头,大家说对不对?”
“没错,应该这样!”
“打不死打残废,医药费我们出!”
“不让干活的痛快,我们也不让他痛快,拿刀子把他骟了!”
秦牧紧锁着眉头,遥遥看到那那记者脸上露出的得意,低声向刘大有吩咐了几句,刘大有点点头,分开人群向外走去。
此时县政府大楼前面只剩下秦牧一个单薄的身影。他见群众的情绪开始高昂起来,渐渐有不能控制的迹象,星目一转,大声喊道:“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尊重大家。但是,请大家明白一件事情,一旦让你们接触到犯罪嫌疑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杀人凶手,你们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请为你们的家人考虑考虑,我们不会姑息罪犯,但是也不想看到大家因为一时怒火而失去了理智,法律无情,就算是我秦牧打人了、杀人了,也是照样挨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