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形势马上就乱了。
普通的老百姓是最是宽厚最仁慈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的实惠,他们就会叫着你的好。
今天,那些国企暂时停业的职工,那些河子镇在县城办事的民众,那些因为秦牧的改革政策而走上小康的生意人,当他们听到有传言,他们的领头人秦牧因为扣压无故撞伤待业职工的外国人而被羞辱被责骂,最终气急吐血的消息之后,纷纷呼朋唤友,走向了医院。
在县医院门口围堵的时候,在彼此的交谈中,也不知道哪个人说了句“侯县长去保那个外国人了”,他们的怒火已经被激起了。在老百姓的认知中,秦牧这样的好官一直没有走到县里最高领导的位置上,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听到那人说的话,他们不由义愤填膺,开始喊起了口号。
侯九州要是明白怎么回事,听到口号的时候就该掉头离开,偏偏他自小在高官家里长大,对这些升斗小民的凝聚力和破坏力认识不够,以为自己一个县长只要站在那里,民众就会望风离开,却忘记人民才是力量的根源。
被民众包围之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见到侯九州不但傲气十足,对民众的质问不但不尽力解释,反而摆着一副官腔说些含糊的话,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火气,一脚踹在侯九州的腿上。
这一腿终于成了骚乱的导火索。侯九州随后声色俱厉的批评和威胁,顿时让他成为人们发泄怒火的出气筒。等到全副武装赶来的民警们将现场控制起来,刘书记举起大喇叭来劝阻人们冷静的时候,侯九州已经双目紧闭,口吐白沫的趴在了地上。
“同志们,我是县委刘功成,请大家冷静,一定要冷静。秦主任的事,我听到了也很痛心。作为开发办的主管人员,秦主任呕心沥血,为了西平县的基础建设劳心劳力,终于病倒。但是,大家集中在这里,对秦牧主人病情的恢复也有不小的影响。如果大家关心秦主任,就推举几个代表,跟我一起看望一下秦主任,其他人就散了吧。”刚在在车上,刘功成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一说话就直奔主题,让躁动的群众冷静下来。
“刘书记,有人说,要把撞人的外国人放走,是不是真的?”刚才群众攻击侯九州的时候,金熙儿完全呆傻了,这在她的国家是看不到的。此刻听到有人询问,便小跑几步走到刘功成的旁边,冲着群众们深深的鞠了一躬,从刘功成手里拿过扩音器,用发音怪异但却清楚异常的声音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全部负责的,所有的医疗费都由我来承担。”
金熙儿的出现,又引起了一阵骚动。群众中有人高喊道:“谁要你的臭钱,坐牢,刘书记抓她去坐牢!”
刘功成的眉头皱了一下,撞伤人就要坐牢,那在法理上是说不过去的,但现在群众正在怒火上,却又让他非常的为难。他眼睛一扫,发现侯九州还凄惨的趴在地上,身体簌簌的抖动着,连忙转移话题,喊道:“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谈,但是首先,让我们的民警同志,把县长送去抢救吧。”
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的哄笑声,闪出一条小路让两个民警走了进去。侯九州被他们搀扶起来,脑袋深深的埋着。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一个县长被一群老百姓围攻,从建国到现在都没有几起,偏偏被他碰上了。如果现在地上有个地洞,他肯定会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看着侯九州双腿无力的靠在民警身上往医院里面走,群众中也不知道是谁先鼓起掌来,顿时引起叫好声一片。侯九州的头低的更加深了,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面。
刘功成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侯九州一直妄图跟他掰腕子,也或多或少在工作上出了点幺蛾子,虽然刘功成知道这是政治平衡必然会遇到的问题,但是看着侯九州就这样倒下去,他心里还是愉悦的。
“刘书记,秦主任是不是能当县长?”90年代老百姓的思想是很单纯的,甚至有些人连书记县长哪个是一把手都不明白。他们只盼望着秦牧能坐上县长的位置,那老百姓们就有福了。
刘功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任何政治上的含糊语言都有可能引起老百姓的误会。他们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也听不懂那高深的医术语言,在他们的脑海中,一个是或者否,直接能够说明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沾满泥点子的普桑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人群外面,季志刚急匆匆的从车上跳下来,浑身都是泥点浆点。刘功成的眼睛眯了眯,季志刚来的还真是时候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