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除夕夜,秦牧才知道老首长家里拜年是什么情况,简直就是各方大佬云集,一个个恭敬的站在大院外面,按照级别依次进来给老爷子拜年。
秦老爷子今天性质特别高,破例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棉袄,暗蓝色灯蕊棉麻裤,郑重的将秦牧介绍给前来拜年的各方大员。从这一上午的接触中,秦牧算是知道了,能有资格给老爷子拜年的,最低级别也要达到省部级,那都是秦牧想都不想的高位,故此便以一副少年人的状态面对着这些京城地方的高权人物。
整整一个上午,秦老爷子兴致不减,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很是看重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有心人便记下秦牧的名字,以后部下来京的时候,或许有机会熟悉熟悉。
西肃省省委书记言素和省长***对秦牧的名字尤其敏感。他们一直想不通,在贫困县城怎么连出两份稿子能够直达天听,甚至引起相当大的重视,这时候才算明白过来,那个小小的村长、镇长,其实背后还有这么一棵百年老树傍着,心里面就长了草,恨不得马上回去嘱咐自己的嫡系,要注意一下西平县的秦牧。
他们是不会说透秦牧身份的,这一点非常的忌讳。老人把秦牧放在贫困县,那肯定有着极深刻的用意,却不是他们敢于猜度的,只要注意这别碰这颗地雷,万事小心为上就成了。
到了上午十一点多钟之后,等待外面拜年的人物便纷纷离去。老爷子的规矩,每年拜年只是上午待客,下午的时候一家人要凑在一起打麻将。只不过下午是老爷子睡觉的时间,打麻将只是个托词而已。
不过今年老爷子兴致非常好,竟然吃过饭就嚷着让小辈们支桌。大厅里面架起四张桌子,最上首的是老爷子,陪同的是高沛和大姑父。本来应该是二姑夫上桌的,却被老爷子直接撵走,让秦牧接替二姑夫的位置。
这一下表态出来,家族里面的三代人物各个面露羡慕之色。第一桌,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家里面领军人物才能坐的。
秦牧也感觉有些不太合适,推辞了好几次,眼看着老爷子就要发脾气掀桌子,才在三个姑父的劝说下坐了下来,嘴里还一个劲的向二姑夫道歉,惹得二姑夫也不好意思去那桌坐下,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秦牧身后。
中国有句俗话,由牌品看人品。这一把牌下来,二姑夫就有些心惊。秦牧打牌中正敦厚,完全可以用四平八稳来形容,哪怕是不停牌,也要保持自己不放炮,直到高沛给秦老爷子点炮,秦牧都没有让下家的三姑夫吃到一张牌,也没有放出一个碰。
第二把,秦牧奇峰突出,在不给别人做牌的同时竟然停牌,还是独门的单吊牌。这时候,秦老爷子看了一下手里的牌,呵呵笑道:“看看这牌,六七八筒,又摸来个九筒,还真不配合。”说完,正想把手里的九筒扔出去,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一缩,二姑夫的心里就好像长了草一样,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秦牧手中正是单吊的九筒,而且海里已经打出来两张。如果秦老爷子不打,秦牧就会被逼着换牌了。
秦牧神色不动,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手里的牌,好像对秦老爷子的一番动作无动于衷。
但秦老爷子这辈子阅人无数,二姑夫在秦老爷子的心里早已经定了型,见他眉毛一扬,就知道秦牧手里八九不离十的停九筒,又笑了起来说道:“停六九筒好像也不错。”
这下二姑夫更沉不住气了,秦老爷子如果这样一停牌,秦牧手里的九筒就成了死牌,一打就点炮,不打就是死停,这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了,而且如果秦牧还把手里的九筒打出去,就有些讨媚取巧的嫌疑了。
但是,秦老爷子却依然把九筒打了出来,满含意味的看着秦牧。
这时候二姑夫才发现,老爷子的这番做作很有点考较秦牧的意思在里面,当真是步步陷阱。秦牧能在老爷子的言语试探中保持古井不波,别人不知道,二姑夫却肯定秦牧已经受到了老爷子的青睐。
现在,又一道难题摆在秦牧面前。既然老爷子故意放胡给秦牧,秦牧究竟胡还是不胡?
另外两个姑父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都将目光看向了秦牧。
“胡了。”秦牧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将牌一推,笑嘻嘻的说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收到爷爷的压岁钱,真是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