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安不敢说话了,不过出来进去,还是不住地拿眼打量屋里诡异的三个人。
柯暮霭最先让他们把厨房收拾出来,液化气罐各种炊具都安放好,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做菜。
保安们把屋里的活干完,柯暮霭又让他们去把院里收拾了一番,再回山上去。
因为炊具和食材都很简单,所以他只做了香辣鸡丁,鱼香茄条两个菜,又熬了一大碗千层百褶汤,端到屋里,打开酒坛子的泥封,卫凯办事还是很周到的,另外还带了四套酒杯,柯暮霭跟赵木果把菜都摆在桌子上,然后过来跟郭镇东说:“是我喂你吃还是你自己吃?”
郭镇东这会已经哭完了,眼睛又红又肿,沙哑着嗓子说:“我自己吃。”
“自己吃行,但是不许再闹。”柯暮霭给郭镇东解开,刚才绑的挺紧,郭镇东的手腕都勒得青紫了。他也不在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紧跟着又倒了一杯。
柯暮霭用筷子压住他的酒杯:“吃点菜,不许酗酒!”
郭镇东看着他,直视片刻,郭镇东没有继续坚持,拿过筷子大口吃菜,也不去品尝味道,甚至都不怎么嚼,稀里糊涂里往嘴里扒,柯暮霭给他盛汤,他也端起来一口喝干,然后又去倒酒。
连喝了十几杯,酒劲发作上来,郭镇东满脸通红,还埋头猛吃猛喝。
赵木果劝他:“东东,你别这样,你说说话。”
郭镇东停下筷子,木然地说:“你让我说什么。”
“你就是……别难过了,大家都挺……都挺那啥的,反正,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发泄出来,别这么憋着,容易憋出内伤的。”
郭镇东端着饭碗不说话,怔怔地,又哭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汤碗里,很快又泣不成声。
柯暮霭放下饭碗,过来扶他到炕上坐:“别哭了,你是个男人,就算天塌下来……”
“木木!”郭镇东一把将柯暮霭抱住,紧紧地抱住,仿佛一个溺水者在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把头埋在柯暮霭胸前呜呜地哭,“木木,我该怎么办?木木,我真的是不想活了,木木,你说我刚才要是让车撞死了多好……”
柯暮霭抱着他,安慰他:“你还得好好地活着,谁知道死了之后会怎么样,万一有鬼呢?万一像人说的,自杀的人要下地狱呢……”
赵木果也在旁边劝:“东东你别想不开啊,二姨夫应该没事的,一定是上边搞错了……”
“不是的。”郭镇东哭得泪流满面,“是我给我纪委送的匿名举报信。”
“什么??”赵木果震惊了,连柯暮霭都感觉到不敢相信。
“木木你知道吗?我爸和我妈,他们不止贪污扶贫款,他们连孤寡老人和残疾儿童的钱也拿,我……”郭镇东用手比划着,“这么大,四岁半的孩子,就那么死在我面前,如果我爸没有动那笔钱,他是能够及时救回来了,就那么死了,临死前疼的哭嚎了半个小时,就在我的车上,一个劲地喊,东东哥哥我难受,他不会说疼,只会说难受,没等到医院就没气了……呜呜……”
这下柯暮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赵木果也喃喃地说不出话来:“二姨夫他们……”
“我亲手把我爸和我妈送进了监狱,他们甚至会面临死刑,木木,果果,我爸和我妈对我很好,从我一出生……他们就对我很好,可是……我没办法,那封检举信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小孩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气,我的耳朵里经常能够听到他在喊,东东哥哥我难受,而且不光是他,还有其他的孩子,我原来寻思,我多挣钱捐回去,就算替他们赎罪,可是没想到,我匿名捐过去的钱,也没有一分用到孩子身上,全被他们给私底下分了,木木……”
郭镇东滑下炕,又跪在柯暮霭的面前,泪流满面,仰起头:“求求你了,木木,让我死吧,我活着……太难受,哪怕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认了,木木,我真不想活着了,我现在为我爸妈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