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在村子正中央,十字路口的位置,临街有一个小门面,许家面馆,做炸酱面是祖传的手艺,被柯暮霭他姥爷传给了他大舅许乐天,现在是他们两口子在经营。
看见柯暮霭进门,大舅妈王淑芝把抹布一甩,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后面厨房去了:“许乐天!你那外甥又来找你要饭了,赶紧出去答对了!”
许乐天端着炒勺出来:“木木来啦,这孩子是谁啊?”
“嗯,我来找我小舅,他在家吗?”
“被你这个丧门星银魂不散地缠着,连工作也丢了,现在不在家还能在哪挺尸啊?”
许乐天有些尴尬:“你少说两句。”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他不是丧门星?不是丧门星把他妈克死了?他妈也是个丧门星,把你爹都给克死了,完了还克咱们,结婚之后,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什么事不好干,非得搞破鞋,弄得十里八村谁不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好容易她自己作孽死了,现在这小丧门星又找上门,要不是他老去镇上卖蘑菇,你弟弟能让人家给撵回来么?还不得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什么手艺没有,成天窝在家里吃哥哥嫂子的,也不嫌臊得慌,呸!”
王淑芝把“泼妇”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就差掐个腰,拿条手绢了。
许乐天的儿子许聪今年十三岁,正放假在家,出来劝母亲:“妈,你别骂了,客人都被你吓跑不敢上门了,消消气消消气,进屋吧。”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客人?我再分有半点气性早就气死了!我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上头养着公公婆婆,下头还得受着小叔子小姑子刮搜!”
许聪把他妈推进里屋,许乐天跟柯暮霭说:“木木等会啊,舅舅给你做炸酱面吃。”
“不用了大舅,我是来找我小舅的,说几句话就走,现在天黑得早,再耽搁会就得走夜路了。”他带着景云松走过穿堂,进入后院,看见小舅正站在风口里运煤块。
许乐阳身材高大,穿了条军绿的裤子,上半身是件黑色毛衣,正用大桶锹把堆在院子中央的煤运到靠墙的一个小煤棚子里。
柯暮霭看见他身上穿的毛衣,还是自己母亲两年前给他织的,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已经小的不止一号了,有好几处开线,都是用补丁补的,看那笨拙粗大的针脚,很明显是他自己补的。
“木木,你怎么来了?你爸又打你了?”柯暮霭正觉得鼻子发酸,许乐阳已经先看到他了,他放下铁锹,过来先检查了一番,看看他没有挨打的痕迹,伸过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捂住柯暮霭的脸蛋,“怎么样?冷不冷?这脸蛋儿冻的,跟个冰球似的,快进屋吧,屋里头暖和。”
他说着,把柯暮霭往正房屋里领,柯暮霭却没有进去,因为正房屋里,东屋属于他姥姥,西屋属于许乐天,现在是许聪的房间,饭店门市是许乐天两口子的,许乐阳住的地方,是贴着西大墙砌的一间小厢房,柯暮霭主动走进小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