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死亡赔偿款昨天才刚要来,存折在兜里还没捂热乎,大伯两口子就上门来借钱,才八岁的柯暮霭只跟他爸说了一句那是我妈用命换来的,就被他爸一巴掌抽在后脑勺上:“大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孩蛋子插嘴的份,再提那破鞋娘们我就把你浸到茅坑里吃屎!”
柯暮霭当场扑街。
从小卖铺出来,柯暮霭用脚踢着石子,吊儿郎当地走路,把两辈子的事情尽量捋顺,暗暗下定决心:重活一次,一定要让这些欺负过自己的人渣付出代价!
回到家里,柯永利还在里屋吞云吐雾,抽着柯永胜给他买的红塔山,一边抽一边夸烟好:“城里头的有钱人就都抽这个吧?我抽着只是香,没有我那老旱有劲,这个味儿倒是真不错。”
柯永胜从旁附和:“可不是,连县长都抽这个呢,那些大老板,企业家也都抽这个,零买十二块钱一盒,你想想,是给一般人抽的么?”
张慧燕在一边溜缝:“小二我跟你说,这个烟绝对是有档次的人才能抽的,我平时跟人打麻将也抽点烟,但只能抽七块钱一盒的,你大哥舍不得给我抽这个,他自己也不抽,平时在兜里揣一盒,看到县里的领导了才拿出来,这也就是你,咱爹都没孝敬过这烟,你这个抽完了,烟头赶紧扔了,再来一颗,大嫂给你点上,要抽咱就得一次抽过瘾了。”
柯暮霭先把东西拿给柯永利看,表示自己并没有昧钱或者偷吃,然后再拿到外屋,先去外面的柴禾垛拽两捆苞米杆进来,生火添油,把干豆腐配上自家的尖椒炒一盘,再用大葱炒一盘鸡蛋,然后花生米装一盘,香肠切片装一盘,不大功夫,四个菜就全部完备,笑着脸送进里屋,回来刷锅烧水,把柯永利的酒壶拿过来放在里面热酒。
虽然他这时候只有八岁,但在家里做饭已经有两三年了,他爸常常把他妈打回娘家甚至住院,然后自己出去到别人家蹭饭,家里就只有他自己做饭。
他大娘张慧燕极尽谄媚,不停地夸他:“小霭真是太能干了,这鸡蛋炒的,比我炒的都好吃,比你霆哥都强,他在家里别说帮我做饭,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
柯永利喝了热酒,满脸的横肉都涨红起来:“别提了,这小王八犊子就随他那破鞋妈,能整个饭熬个汤,就这么点能耐,将来再出息,顶多做个厨师,能跟我大侄儿比么?迅霆那是干什么的?全乡考试第一名!那是清华大学的苗子!将来做科学家,专门研究糖衣炮弹!”
柯永胜“谦虚”地说:“也就是在乡里头还行,这回到了县中学,今年期末考试,全年级第十五,不过那孩子有志气,自己知道努力,跟我说今年过年不要新衣服,鞭策自己,下次要考进前三呢。你也别总说小霭,能做菜那也是手艺啊,县里饭店的那些厨师一个月六七百块呢。”
“这么多?”柯永利有些惊讶,然后转过头跟柯暮霭说,“听着你大爷说么?以后好好学做饭,当个厨师,挣了钱孝敬你爸。”
张慧燕笑着说:“小霭聪明,肯定能学好的。”她给柯暮霭夹了一大块鸡蛋,“以后你哥结婚时候,就聘你去掌勺,让他给你封个红包,少于二百块钱,我就先不答应他!”
柯暮霭在心里头犯恶心,表面上却是乖巧地点头,给这个倒酒,给那个夹菜,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