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伯麟不想放过良机,只有他清楚天绍轩为何匆忙而去,有何后果。
方才他早已暗中放毒,天绍轩此刻可谓是他的囊中肉,遂招呼着弟子往外冲。
行不及两步,忽听一声:“且慢!伯兄!”暗角走来一人,但见他年近四十,一身道袍,金簪束发,面容略有些枯槁,眼睛却精光闪闪。
伯麟闻言止住脚,提剑冷对着他,问道:“何以拦我?”
他按耐不住,恨不得马上擒住天绍轩,可想到面前的祭月,是来自玄天门,便不敢发作。
且说几个月前,山庄莫名奇妙来了个华听雨的老头,自称玄天门的护教长老,颐指气使,要飞云山庄归顺玄天门。
刘延廷坐镇山庄二十馀年,只有他指挥别人的份儿,哪肯受人摆布?当下一言不合,两厢就要大动干戈,结果那老者尚未出手,仅仅祭月一人,便将刘延廷和伯麟收服。
飞云山庄自此归属于玄天门旗下,刘延廷起先见过大门主赵铭锐,尔后又拜见了二门主赵铭希,此后便总是借口推脱,不再去玄天门总坛,次次都让伯麟代替自家。
对于玄天门主两个月前的召唤,宣称本欲与刘延廷一道赶赴华山,哪知伯麟去住了两个月,赵铭锐又遣他回庄。
伯麟心道:“我还不想去呢!”可不能作色,只得听命。
伯麟前脚才走出总坛,祭月后脚就跟了出来,言辞之中,像有试探之意,伯麟明白,祭月想拉拢自己,探听刘延廷有无异心。
伯麟装作不知情,满脸堆笑,口称:“朋友一场各为其主,何不去庄里小住几日?”
也便是如此,祭月来到山庄,两人也是昨日方才赶回。
此番祭月自然是有目的,只因刘延廷对他颇有顾忌,明知祭月藏有居心,也还得尊重祭月,是以刘延廷也提剑上前,看定祭月道:“祭月先生是否有何良策?”
祭月一手捻须,也不回话,嘴角浮出笑意,深浅难测。
伯麟终于忍不住,嚷嚷道:“急死人了,祭月兄,倒是说话呀?”
就算他平日沉得住气,这会儿也狠狠摇了摇手中的青铜剑。
祭月踱开两步,侧目视向二人,说道:“庄主二十年不是志在飞云剑谱吗?这便是大好时机,贫道有法可了庄主心愿!”
一番话把伯麟与刘延廷说的摸不着头脑,却又不得不听从,面面相觑一阵,狐疑地盯着祭月。
夜,那一片血杀的暗黑终于被白光冲散——
天绍轩扶着郑松昭,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赶,行至半途,忽见前方有刘芳华拦路。
她在此时此地出现,任谁都要提起十二分神智。
天绍轩见刘芳华孤身一人,左右不见有人环伺,不禁大为讶异,他心思飘移无定。
郑松昭也有些错愕,刘芳华却一脸笑意,生怕别人看不破她的意图似的,负手上前道:“不必惊讶,今个儿不行凶!”
她延视天绍轩,走了半圈,目光在天绍轩身上打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天绍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神态惶窘,连忙开口相询道:“但不知姑娘为何而来?”
刘芳华望了望郑松昭,意兴阑珊似的转过头,朝天绍轩征询:“可否单独谈谈?”不待天绍轩答应,自顾行去一边。
天绍轩未见她真正生气,秀目之中,反而暗藏种喜跃,被她盯一盯,不是耳烫,就是心烧,也不知是否思绪紊乱,看她眷注自个儿时,总是流露一种情深若渴之状。
他的难堪,不适之情,何异于从脊梁麻起,本不愿见,叵耐与郑松昭对望一眼,郑松昭顾虑周全,意有要他先行安抚刘芳华之想,暂时渡过眼下难关,他这才径往刘芳华那侧而去。
遥视那边旷野,但有高岩远壑横跨,山丘之上,苍松郁然,隐蔽处,刘芳华正情不自禁地望着景致,只觉得以往看厌的山陵,也是这般的美。
她斜目偷偷往后一看,一个神采飘逸的公子已走了过来,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她陡然欢畅极了,手指缓缓把玩一缕青丝,转回身笑道:“你来啦!”也不敢瞧天绍轩,一头扎在他的怀里,轻柔软滑,顿让天绍轩一惊。
他连退数步,此刻方知她此来的缘由,但也羞煞,他自小生活循规蹈矩,从无与人有越轨行为,唯一碰触过的女子,恐怕就是郑明飞,那也是在郑明飞伤重的情况下。
前番郑明飞学吹笛,与他轻轻碰了碰手,都有好大的尴尬,天绍轩心软,满腹情绪,繁如乱丝,也只是想到郑明飞,不禁把头一低,勉强立定了脚,才又强颜说道:“姑娘,有事请讲,这样多有不便!”
刘芳华本来很唐突,不知说什么好,可见到天绍轩如此温文有礼,一时心慌,想和他说话,就又追赶上去道:“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明白?”
天绍轩性情温顺,即便是推拒,也不想折辱一个姑娘的颜面,但也意念坚定,清楚自己与这姑娘的差距。
他头一次遇到女儿家向自己表明心迹,也慌了手脚,何况被她步步追逼?当下边退边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实是——不知——”一不留神,背脊撞在了大树上,再无可退,只好停下。
刘芳华也不好意思再追了,不禁把头一低,娇声道:“那次在后山见过你之后,不知为何,眼前老是浮现你的样貌,无论我做何事,总是不能专心……”沉浸在自我陶醉中,道着倾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