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丝竹管乐声倏地响起,八女荦荦起步,翩然而舞。
天绍青转瞬被分开,现于皇帝眼前。
八女在旁陪侍,身着丝裙,手舞彩带,赤足而飘,随鼓乐而抡高彩带。
天绍青位于中央,踩着曲乐节奏,依旋律而舞霓裳,一身轻功更使她挪移跳动,身子轻盈,宛如仙子临空滑翔。
她与众女一样,双手挥舞着,直在场中撒出一片优美的光弧,华丽炫目,撩人心弦。
风光旖旎,人也端艳,长带不住翻卷而出,收放间,但见数多鲜亮的衣袂来回飘荡,衣角蹁跹四溢。
曲声软糯轻柔,喝彩声如雷般暴起。
那众多彩带却在空中搅出圈圈流影,众女曼妙的身影也滑出一弧弧流辉。
人在动,丝裙在飞,一开一合,直让人觉得她们柔软无骨,如轻烟般随意。
鼓乐激昂处,彩带与人齐舞,绕场疾速飞旋。
那大殿两旁大臣俱围桌而坐,看到兴浓时,不时饮酌几杯美酒,赏舞期间,喜形于色,怡然自得。
再观他们面前,一排排低矮的小方桌上铺满红绸,上堆各式物品,真可谓酒、色、乐齐佳。
更有七八个女乐分列立于边厢角落,缭缭不绝的丝竹管乐,正是出自她们调弄。
这种氛围中,殿门口总有一道目光远远投射,依旧是那个禁军侍卫,不过此刻他的目光有些奇特,时而会瞅瞅皇帝身侧的安思谦。
安思谦收画于怀,朝皇帝悄语数句,才正身站定,便朝那侍卫瞥视,却见那侍卫凝神盯视假冒的毋燕,全神贯注,不搭理自己。
他不免略有浮躁,碍于朝中重臣云集,不便发作,硬是忍气。
清丽的曲声中,天绍青忽地掷起彩带投向空中,长如轻线的双丝凌空挥舞起来,天绍青借此轻轻一个跳跃,便翻前一丈握住彩带一角,猛力一拉,那双丝带轻盈地回到她手中。
她凝聚心神,旋身再飘出两步,丝带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影随形,直让她如飞舞花间的蝴蝶,弄影不绝。
八女也极为配合,忙就绕场移步,面向大臣们走了一圈,彩丝飘转不停,教人目不暇接,四下里一时咻咻之声不断。
一舞完毕,全场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天绍青与八女盈盈一跪。
蜀主孟昶眼泛奇光,愣了愣神,猛地霍然立起,径行至天绍青跟前,见她低着头,便大力抬起她的下颚。
就在那一瞬间,天绍青惊艳的面容,教他心头一震,激荡的情绪陡然涌上,竟未能掩饰住,欣喜地赞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连赞数声,面色一正,肃然道:“你并非毋燕,但朕可以赦你无罪,你报上名吧!”
天绍青闻言,心砰砰直跳,避过皇帝的直视,双拳紧扣,跪行礼数道:“民女天绍青,长安人氏,路经蜀国,无意间与毋大人千金一见如故,只因她近来身染恶疾,行动多有不便,所以民女斗胆代她……”
话未道完,孟昶已扬言宣道:“好!传令下去,册封玉蝶夫人,今后留在宫中。”
此言一出,天绍青大吃一惊,呆在殿内,不知道如何起身。
这时,安思谦从旁侧走出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丞相此番做法,功过不能相抵!任意找来玉蝶夫人,虽然玉蝶夫人容貌出众,温婉大方,但丞相始终有欺君罔上之嫌,推脱他女入宫之罪,不能不加以追究!”
听得此话,孟昶难免开始犹豫起来。
毋昭裔惊怕已极,实不知安思谦早绘有他女儿的容貌,跪倒请罪道:“臣知罪……”
天绍青跪在地上,见此情景,已知大概,猛然壮胆开口道:“请皇上恕罪,毋大人已认我为义女,所谓女不忍父愁,去其忧,这才斗胆做出此事,实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天意借此良机让我得遇皇上,想必这是上天安排,丞相该是无罪有功之人,望皇上明鉴,恕其无罪!”
这番话说的巧妙,无甚纰漏,殿内朝臣听罢,多半哗然。
孟昶听了,也面露喜色,朝臣察言谛观,也就阿谀奉承,纷纷表示赞同,有的直接说道:“恭喜圣上!”
孟昶见此,自是开心不已,点头一笑,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忙活罢了,又将目光转向犹自跪着的天绍青。
天绍青见他望来,忙又侧目躲闪,孟昶却笑着拉住她手臂。
毋昭裔看在眼里,忽然满脸愁容,委实不曾料到事情演变至此,目今若要再想教天绍青设法脱身,已是难上加难,安思谦窥透自己的意图,定要从中作梗。
他自是知道天绍青的用意,为给自己解围,圆了个谎,若他毋昭裔真有如此女儿,那可是上天怜悯,他当然心悦。
可如今,她已然进宫,不知以后生死如何?
皇上似乎极为喜欢她,这使得毋昭裔发愁,事情会不会顺利呢?
孟昶无意在殿内多留,微笑着扶起天绍青,柔声道:“快起来!”
天绍青尚未立稳,他已伸出一臂将她搂住,天绍青吓得脸色惨白,想她自小到大,哪里与男子这般亲近。
可她越躲,皇帝便将她拥的越紧,似有意使坏一般。
两人走出几步,孟昶忽然招来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会意,当即着了个理由于朝臣。
孟昶拥天绍青在怀,盯紧她道:“来!随朕出去走走。”
天绍青强颜应对,数次找机会挣扎,可俱不如愿,那皇帝似早已看穿,愣是手劲极大,她又不好现出真功夫,急的暗自跺脚。
一转眼,两人出离大殿。
天绍青下意识地瞅那个侍卫,却再也看不到那总是凝视自己的眼神。
她不知道,在她离去后,那个身影才从偏僻角落现身,一直目送她在视线中消失,忽朝殿门的其他侍卫笑言,自己身体不适,要与人换职。
在他走后,安思谦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