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戚不忍兵器被毁,挟怨报复柳枫,切掌来攻,此刻展浮缘见形势不对,也与其一道夹击。
柳枫被人缠住,黄居百在一旁看热闹,俄而喝来展浮缘的徒众,围擒天绍青。
天绍青斗得异常艰辛,那十余名弟子若在平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如今不仅吃力艰辛,还接连躲避,试想她这一趟青城山之行,几次三番对抗柳枫,已属不易,重伤加外患,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是以那一把刀自后袭来时,她明显感觉到了凉气透骨,欲要侧偏一步,可气力陡然不足,脚下未及时迈出。
千钧一发之际,未料那人的刀竟被柳枫一剑斩断,他惊颤间,柳枫剑尖已无情地刺中他的要穴。
柳枫冷冷睹视着那人倒地,趁机拉过天绍青,见她极其虚弱,焦急道:“坚持下!”
正在这个空当,展浮缘突然劈面一掌,拍向柳枫。
柳枫才接住天绍青的身体,不过片刻而已,只能被迫放开了,举掌与展浮缘相迎,可他又不放心天绍青,就让已致羸弱的天绍青贴牢自己背脊,而自己则稳立原地不动。就这接掌之间,没能挡住肖戚从侧发来的掌力。
而展浮缘不知练了何种功夫,在他欲抽掌时,牢牢吸住他的内力,教他一时乱了方寸,欲抽不能,正惊讶收掌,肖戚双掌击中了他的肋骨,竟将他一拍数丈之远。
他身形倒起,直接翻身崖下。
未想肖戚与展浮缘二人合攻,竟生生偷袭成功。
这是青城断崖,柳枫本身就距崖边较近,当初救天绍青时,也就走出崖边几步而已。
天绍青浑身软绵无力,眼睛半开半合,身躯歪歪倒倒,突然失去重心倚靠,一个踉跄,后背一空,才知有异,亦陡然被那道劲力击醒,坐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柳枫落崖。
当时她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只觉得沧海汹涌,卷天覆地,天地也是那样的无情,这个一会儿伤害自己,一会儿在自己面前流泪的男人,就这样被天地吞没,适才他还拉着自己贴紧他的背脊,他的背脊还是温暖的,可这会儿却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冷冷地山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和衣袂。
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叫一声:“柳枫!”举步奔向崖边。
崖很高,谷深深,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她竟看到青衫凌空打旋,始终不落,也能在风声中听见崖石被利剑刺破的声音,隐约可闻碎石轱辘滑落。
他似乎抓着剑停在了悬崖峭壁间,这般看去,离自己约莫二十几丈。
天绍青像拣着希望一般,紧盯着崖下的柳枫,展颜笑了。
可她忘了自己正在崖边,也由于心神过于集中,无意旁事,以致一个人悄悄移步过来,都没发觉,就听啪的一下,背后被人打中,她立刻倾翻不稳,同样跌了下去。
天绍青后悔已不及,只有闭着眼,等待死亡,整个人一路直坠。
风呼呼的响在耳畔,似宣告着她与这个世界的隔绝,她的意识也逐渐地模糊,就在这时,猛闻身侧异响,她睁眼来看,正与停在崖间的柳枫目光相接。
一眼万年,千言万语都不足以道尽,彷徨,急切,害怕,无措,惊异,各种情绪都在双方眼瞳中。
柳枫瞅着她,猛然拔剑,飞身而起,双足一蹬崖石借上些许力道,继而向自己飞扑而来,身形极快,待到两人相距近了,他横空伸出一手,拦腰将她抱住。
什么话也没有说,冷漠的神情依旧是冷漠,就再也不看她,扭头瞻望崖石,带着她一冲五丈,飞至崖石边。似是用尽了力气,将剑刺入崖缝,才将两人的身躯稳住,不致继续飞坠。
天绍青不敢去看柳枫,只凝神盯看那口剑,觉得两个人实在不轻,那剑明显已不堪重负,急的她无法另想其他。
果然,仅一刹那,剑就顺着缝隙疾速下滑,足足坠下一尺多距,激起石屑无数。
“哈哈哈……”崖边忽然传来大笑,是黄居百的笑声,天绍青听入耳里,心里恨极,方才便是这畜生将自己打落山崖。
她生平第一次遇人不淑,遭逢恶变,真没料到她的命是被这样的人扔了下来,以前当真是有眼无珠。
她万万没有料到会是柳枫中途施救,此刻他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保,却还冒死救了自己。
她不禁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更不可以面上之邪来定一个人好坏,柳枫当初是很邪,杀气很重,可他骨子里却是这般心善?
天绍青微微轻叹,不由凝睇柳枫,她从来没有这样大胆的端详一个男人,目今却涌上了空前未有的勇气。
幸好柳枫独自思索事情,也没有注意这些。
她看到柳枫额头上冒出了许多汗,却心无旁骛,眼睛一直瞅着崖石和剑,心中好像在盘算什么。
她知道柳枫定在暗思脱身之计,是以也无叨扰,便随柳枫的目光细瞅,只见那插在崖缝的剑已有曲翘现象,陡听嗤一声,碎石又滑落大片。
柳枫猜到她必定担忧,斜目朝过望了一眼,在那剑离缝之时,再次用力附在剑柄,将真气传递,抖直剑锋,朝崖缝猛地又一戳,剑递入些许,可只维持了少时,便又开始弯了。
柳枫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知再难支撑,便回头朝她叮嘱:“小心!”
一字千金,天绍青明白,也做足了准备,与他眼光稍作对视。才点头回应与他,就感觉到腰上一紧,柳枫手上的力气已加重,猛地拔剑,脱离崖石的瞬间,凌空飞展身形,仅是一个飞纵,已跃高数丈。
好高的距离,一飞七丈,且是冲天而上,是天绍青做梦也无法达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