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怡说完后,又向左岚的墓碑鞠了一个躬,将位置让给了我,我同样凝视墓碑许久,看着日渐斑驳的墓碑,我意识到左岚真的已经离开很久了。
此刻我是愧疚的,因为来来回回之后,我并未能给皮皮一个安稳的家庭,相反却给了他许多支离破碎离别的痛楚。
“对不起!”许久,许久,我只说了这三个字,这些年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失败的丈夫,失败的情人,在皮皮将离去之时,我不想说太多,因为任何话语,都好似一种虚伪的掩饰。
陈清怡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或许她以为我会说上很多。
“皮皮,和妈妈说几句吧。”我带着皮皮又往墓碑前走了几步。
皮皮回头看了看我和陈清怡,道:“老爸,陈妈妈,你们可以先离开一下吗,我有悄悄话要和妈妈说。”
我和陈清怡尽管好奇皮皮会对左岚说些什么,但还是给了他和左岚单独交流的空间,我们远远的回避,直到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
我背过身,点上一根烟,仰起头,闭上眼睛,绵长的吐出了口中的烟,在无人的墓区,我感受到了一种纷乱的平静,这种另类的平静,源自于我手中的烟,当我再次迷恋烟后,张一西便也成为了原来那个张一西。
陈清怡轻轻抽掉我夹在指间的烟,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一西,少抽一些烟!”
烟还在陈清怡的指间燃烧着,我看了看,没有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烟上,对陈清怡说道:“务必代替我照顾好皮皮!”
“我爱他会胜过爱自己!”
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陈清怡将烟头放在地上,用脚踩灭,捡起来用纸巾包着,我却又抽出一根烟点燃,我需要烟,需要烟帮我找到当初的感觉,明天过后,我将自己彻底置身于“血腥”的商场中,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拼凑那已经残缺的梦想。
重重吸了一口,享受短暂快乐后的空荡、虚假.....
睁开眼睛,看了看皮皮,他靠着墓碑,用手抹着左岚遗照上的灰尘,他已经和左岚说完了他该说的,这是最后告别的仪式。
“一西,皮皮会和左岚说些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是自己想说的......你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学会在我们面前伪装自己!”
陈清怡向皮皮看了看,没有言语,表情却很难过,我想她也明白:皮皮的早熟,源于我们给的伤害。
我和陈清怡来到左岚的墓碑前,带着皮皮再次鞠躬和左岚告别,我们都没有再言语,陈清怡牵着皮皮的手与我并肩向墓园外走去,当越走越远,我的情绪也越来越膨胀,我知道,战争离我越来越近了。
......
陈清怡和皮皮的行程已经安排好,明天早上,我们将直飞上海,然后他们从上海飞爱尔兰,我们就此告别。
这个在济南的夜,我们住在酒店,我和皮皮住一间,陈清怡独自一间。
我和皮皮躺在床上,他看着动画片,我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看着杂志中那些熟悉的面孔,我意识到,我好似已经离开商场太久、太久了,但我却不知道,那旋转流离的商场会不会成为我最终的归宿。
电视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放下手中的杂志看了看皮皮,他炯炯有神的看着我,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我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不看动画片了?”
“老爸,我不想离开你!”皮皮抱着我的胳膊说道。
“怎么了,你不是都决定和你陈妈妈去爱尔兰了吗?”
“我想你和我一起走......我以为只要我坚持和陈妈妈走,你最后会舍不得我,也会和我们一起离开,可是明天我都要走了,你还是一点都不想和我们走的样子!”皮皮摇着我的胳膊,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皮皮的话好似锋利的刃划过我的心脏,许久我才说道:“老爸会去看你的,过完这个年就会去。”
“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们一起,是为了那个最最漂亮的阿姨吗?”
“叫安阿姨就行了!”我如是回答,道,实际上却已经承认,自己留下确实是为了安琪。